176、戕刀
音容笑貌仿若眼前犹在,可怀中之人早已不决生死。“零随?”她疑惑。“零随。”她低唤。“零随!”小姑娘插着腰蹙眉娇斥,明眸皓齿的,若是嫣然一笑,好像所有的春都悄悄住在了她的身上。‘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她对濯黎笑、对玄拓笑、对叶旻笑…甚至对宫宴上引路的仙婢展露笑容……可她从未对他笑过。就像他永远不会对她说,其实宫宴之后,他曾偷偷去英招府的围墙上虚坐了好几个夜晚,他看她伏案执笔,他看她遇难皱眉,又将暮汜细细讲题时小姑娘恍然大悟后的懊恼和讪笑全收在眼眸内,然后背着满身月光转身离去,又更不会与她说,他已悄悄彻查为她报了仇,那个推她下水的女仙早已被借口流放至边远下界,永生不会有机会而回。他若真想要她的命早可以干脆利落的解决无数遍…可也真的犹豫了无数遍……他想出了个最蠢最笨又最麻烦的法子,不料还将自己给坑了。…他真是个傻子。他其实从未见过神荼,那时他那样的人,又怎能见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父神养女。直至后来,他荣登帝位,却又连三清庆贺这丫头的新喜都不屑而去,叫濯黎备上一份礼露露面便回。濯黎当真以为自己不知他对这个丫头那些年的心思与暗持?…身为天帝,怎能不如履薄冰,就算付了七分真心也当真留了三分备戒,他太累了…以真心换真心,惯是最蠢的法子,到头来,还得利诱权压,再挂上几分笑脸软硬兼施,才会使人乖乖听话。他从未付出过太多真心,饶是濯黎,得了几分的真心又暗含了多少的防备与猜疑。他不信任何人,甚至连自己,也不信。那丫头俪山夜集的酒后乱言,为她埋了墓…也将他与他的功名利禄、千古盛名一起埋了进去。还有一件事…惯不撒谎的他还是骗了她。她其实很漂亮。那抹来源于山野的小性子,乖黏灵巧,本像个柔顺的面团子一样可以随意揉捏,可不料小姑娘却是个会股气的河豚,总气呼呼的闷了自己又挺直毫刺扎了别人。那色昆仑青山的衣裙在那夜选妃飘然入宫的一刻,似乎已悄悄拂过他的胸膛。他不说,不代表他的心不会跳。不过她可真讽刺啊…一面承着濯黎的好,一面又携着玄拓给予的一切,却总认为自己凄苦…不过是骂名而已,真正的苦都是割在身上的刀,血淋淋的一片……她又怎能切肤而知,无病呻吟罢了,到头来又向他告白、又花枝招展地入宫选妃,完全弃了两个男人的情,像是义无反顾入了他的怀抱,他一边憎恶着她背叛濯黎的婊,一边却又恶劣地贪图着凌驾于另两个男人之上的快乐…….神荼如何…雩岑又如何…终还不是弃了他们,争破头想要在他的宫殿取得一个孤零零的妃位。他像是个熟透了的苹果,任表面再如何光鲜漂亮,可芯子从很小很小起便坏了个透…这样也好,真心误人,他左右做个无心的人便好了,反正他一辈子也就如此了…天帝的寿命很长很孤独,可只有在将他人寸步之利牢牢地夺在手中时,他才方有片刻的放松与畅快。零随知道,雩岑很怕他。其实是又怕又惧的,看似软软糯糯,心内却恨不能杀了他。可矛盾的,她一面似乎恨她恨的要死,一面却又为他事事巨细,担惊受怕地,左右纵容着他的一切无礼傲慢,似乎并不仅仅因为他许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诺言与他天帝的身份,好像还有更多他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任凭口头上说什么,他能感觉得到…她并不喜欢他,甚至那个人族小子,在她眼里都比他讨喜得多,当初所谓的爱意,不过是无谓无知下的叶公好龙罢了,风都不用吹,走一走便散了。但他也知晓,虽然前几日他僵着并未与她买糖,可小姑娘虽内心气闷,可到底还是顾及了他的眼盲…一步一步,扯着他故意放慢了步调。那果是蛇麻…虽名字听起来极不起眼,却是上古冷兵器时代常用来淬炼毒箭的主材,药效极快,起初入肤之痛麻痹不显,随后便进入血液步步蚕食,一炷香内就可令人彻底昏睡而去最后连呼吸也被麻痹,安然死在梦中。然那时数国混战,几乎将本就为数不多的蛇麻采了个绝迹,几千年来几乎便被世人通以为灭绝,不想小姑娘路边贪嘴随意一采,便将早已绝迹的蛇麻装了一兜,若非他及时赶到,早已魂飞天外。然蛇麻的解毒却并不难…果有毒,而叶有解,却只得在彻底丧命之前咀嚼服入,才可堪堪捡回一条命来。可蛇麻早就几乎绝迹…但若是存在,一个瞎子也并非能在一炷香内探手寻到,为她解毒。龙血惯能解百毒…可那一刻,他却头一回慌的脑间空白……不知为何,他不想赌,亦输不起这场赌局。…这丫头已是他的全部。若离了她,将来回上界的漫漫之路,又该有哪个傻丫头为他遮风挡雨,时时迁就?……她不能死,为了他…更是为了……上界众生。怔愣半晌的男人突而如疯了一般在地上摸索着那柄被他掉在地上的尖刀。其实说来也只是凑巧…零随早些年翻看人族群国列传时曾得知,北尹的走商商人会在自己的马鞍隔层中藏上一柄最为尖锐的戕刀,若是被沿路土匪劫了,打得过时可抽出御敌;打不过也可被虏时偷偷割断绳索逃窜…再至受辱不能活,也将用此刀自裁,保全自身最后一点尊严。早在在雩岑扑过来的前一刻,他方已摸到了马鞍中某个不起眼突起的剑鞘,胸膛处的肌肤早已偷偷铺上一层坚硬的龙鳞,只等狼头对他发动致命一击时以命搏命,彻底结束这场战斗。可他千算万算,却终究错漏了飞身扑来的雩岑。他不比上古真神…心头之血难以透彻筋骨从血流中放出……胸膛一处的衣襟被粗暴扯开,男人咬了咬牙,手握尖刀把柄,便欲深深划开胸口,以续他人性命。一声马嚎的哀哀嘶鸣震破了天际。手中的尖刀猛然一颤,竟是顿时歪了大半,反将大臂割伤,血流不止。爆涌的鲜血沿着手臂一路滴落,寸寸点点的,竟蔓延到怀中之人背后的大伤,与依旧湍急的血液流为一处。雩岑的胸口却在此刻猛然闷震,本欲枯竭的心率顿时跳的欢快,细嗡间凭空冒出的淡青灵力伴随着点点金屑洒在伤口,一阵星芒耀眼得堪比日月,零随只觉眼睛一阵剧痛,随之便感受到一瞬从未有过的剧烈星力波动,但又像是昙花一现般,仿佛只是他须臾的错觉。眼睛疼的厉害,可男人依旧强忍着没有放手,牢牢将雩岑拥在胸前。在零随看不见的地方,逐渐微弱的星芒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止血愈合着伤口,直至长的吓人的伤口狰狞地形成一条难看的血疤时,点点星芒才凭空消散而去,剩余几点,又落回了她的胸口。雩岑依旧血色不佳,可呼吸,缓缓见平。——————————边码字边等1点付尾款,双十一终于过了,日后可以认真更文了hhh177、雨后<上界职场求生指南(青禾芥子粥)|PO18脸红心跳来源网址:177、雨后冗长的时光沉寂许久,倾盆倒下的雨滴答答入水,一声…两声…三声须臾便雾蒙蒙地飘洒了云山料峭,朦胧了疏影横斜。被暴雨冲刷而过草地恢复新鲜的灵绿,遍地的血水溶溶渗入土地,泯没了最后一丝铁腥,山间清泉细流,掺杂汇入的雨水浅浅拍在雨花泉石岸侧,空山新雨后,除却遍地被浇至满目狼藉的狼尸之外,似乎一切痕迹都被抹去,雨后迟来的寒杂凉了须臾的风,树下一枣红色的身影上挂着些许晶莹的水滴,马背的伤口横七竖八被包裹着一层层碎布,大马咕噜着眼珠子见雨势渐消,这才剁了剁厚实的马蹄,踏着嗒嗒的步伐朝不远处树下的木质车厢跑去。初春的寒风夹杂着扑面的潮意卷开了随风轻舞的车帘。一条从肩头蔓延至腰围的贯身伤疤映入眼帘,其周围白皙娇嫩的肌肤与之对比之下,更显其狰狞不堪。只着内里不厚衬衣的男人将怀中之人往上颠着抱了抱,探手用柔软的狼皮披风将上身未着寸缕的小姑娘包住,挥下车帘的同时摸索着又探手摸了摸雩岑的脸颊及额头,见guntang的余温终于消了大半,这才将她轻轻放下,垫着众多柔软的衣物让她睡在自己膝头,又拿出一方小毯紧了紧被,方才揉了揉胀疼已久的太阳xue,乌青着双眼靠在车壁小憩一会。雨下了三日,她也睡了三日。小姑娘的伤过于严重,如此大的伤口,虽说那日被星芒止了血,可到底还是迷迷糊糊烧了三日,背后的软软的血痂更是不能碰触粗糙的衣物,他只得帮她尽数解了,半抱着或是俯身趴着,才不会磨到身后的伤。零随也惯是走不开的,况且他一个瞎子,就算识药,又一时去哪里弄药,左右只得又割了血一天天的喂,只等着热度何时能下,可依旧一天天的不见好转,男人甚至便只能衣不解带,休憩的时间都无,时时得护着看着。雩岑三日间几乎烧糊了脑子。从昆仑讲到沧落,又与仙塾再到清斋云府,明明糊话颇多,总体听来却没几句有逻辑的,每日男人好心喂血时,便小脸皱巴巴地扯着他的衣角唤他颦瑶,再至又是玄拓、濯黎、暮汜、花青花镜…抑或是叶旻。零随方开始时还颇觉不悦,卯着暗气一遍遍地澄清自己的身份,到后来便也疲了,左右他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要跟一个病人置气,她爱称什么便是什么罢,直至最后,她无论唤男人什么他都一一面不改色地应承而下,只是她唤尽了所有的人,甚至连某日萍水相逢的赢勾都喊了一会,可他终究没从她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一星半点。男人疲惫地闭上了眼,方过三息,竟是整个人直接睡死了过去,待到半晌过后深吸一气突而惊醒,已是过去了两个时辰有余。狼这种畜生固定是记仇得很的,这三日间他一面照顾雩岑一面时时侧耳警醒着一切所有可疑的声响,方且就算枣子能老马识途将他们主动带回离目前最近的小镇,也需要三日路程,更何况,大马虽伤的不重,但这几日养伤总还是不宜再拉车的,再加上小姑娘发烧一番耽搁,他们足足在此地滞留了将近四日。他不该如此疏忽的。男人下意识地侧手又探了探膝上小脑袋的额温,却突而怔愣一下,为自己的惯性动作苦笑一声,明明方才探着她的温度已经消了,可脑袋迷迷糊糊间还是让身体抢先一步,惯性地做了这些天重复无数遍的动作。距离上次的喂血还算早,零随怔了怔,继而将膝头上昏睡的雩岑提着半抱在怀中,小脑袋低垂着靠在男人宽厚的肩头,轻轻摸了摸腰尾尽处的伤疤,,这才从雩岑的腰迹沿着血痂一路向上,一寸一寸极为细致地俯身舔吻着,湿辘辘地用口涎将疤口浸了又浸,小姑娘却是整个上身赤裸,只肩头浅浅搭着一方狼皮斗篷。软糯的酥胸被男人宽厚胸膛挤扁摩擦,yingying的红缨被寒风吹拂,顶弄感胸膛的触觉更为清晰。呼吸越来越重。零随这几日来不是头一回做这等事,明明看不见,可每回都因这些身体接触硬得发疼,只得一面暗谴着自己对一个病人都如此反应的禽兽行为,一面还得忍着上涌的气血细细亲吮。动物的口涎惯有消毒之用,而龙涎更甚,甚至于众多古书药典记载,都是一味极为珍贵的药材。雩岑的发烧起源于伤口微微的发炎,零随又无药可治,只得一面喂血一面又每日用着舌头细细舔过,也助着伤口好得快些。神毕竟是神,可仙不同,每位成神的上仙都在成神之际有重塑躯体之程,为的就是彻底抛却旧躯体的各种伤痛刀疤并且拥有一个能够承载更多灵力的神躯。雩岑虽为仙,可到底…如此大的伤,往后就算好了,亦会留下一道极为难看的疤痕,除非她将来飞升成神,不若如此,这难看的伤疤将会跟随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一辈子。龙涎是绝顶除疤伤药的一味重要之材,一般便会掺了其他仙草灵药相辅而用,可如今,男人便只能己为药,将自身开发到最大用处。男人总想起那时雩岑在地牢中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女仙惯都是爱漂亮的…若是留了疤,以她那性子,暗地里不得偷掉多少眼泪。零随见不得女子哭。很烦…令他心烦,可到底也没有女仙敢在他面前这样肆意挥霍情绪,雩岑一哭,仿若他也被沾染了一般,平日平淡无波的情绪都被轻易地勾了起来,汹涌拍击着心间暗礁。湿辘的吻一路蔓延到肩头。身下硬得又胀又疼,强忍着波动不已的喘息,零随终于蜿蜒吻上肩头的最后一下,像是终于解脱一般,整张后背都狼狈地湿透了。忍不住摸索着用手背轻轻抚上嫩滑的小脸摸了摸。她已睡了三日…不知何时才能醒。从脸颊到樱唇…从樱唇到挺翘的鼻尖,继而缓缓往上,意欲轻抚紧闭的玄色双眸。手心却在此刻被长睫痒痒地戳动几下,零随尚还未反应而过意欲抽手,便觉着指尖的眼皮突而挣开,扶着的脊背也舒展似地动了动,耳侧响起一声满是糯糯鼻音的:“……零随?”——————————噫,写在这里,就是最近白天时候几乎po都是崩溃的只有深夜才流畅这个亚子,所以大家的留言我每次更新的时候都有看但是回复都超卡的,我明天挂个VPN努力一下~嘻嘻嘻,尽量把大家的留言都回留一下哈~178、泥沼<上界职场求生指南(青禾芥子粥)|PO18脸红心跳来源网址:178、泥沼天街小雨如酥,草色遥看近无。烟雾蒙蒙的细雨笼罩了整个潼隼,将春意笼罩在初晨的天光里,而之雨过天晴,骤雨初歇间泛起的草泞甜气悠悠地散在街坊的空气里,闻之令人心情畅快,街上行人三两,油纸伞零散着陆续歇收在手,便耳闻着车马哒哒的吱呀声从城门外愈驶愈近,一匹油光发亮的枣红大马踏着城内的石板地破风而过,好不威风,然随车马足迹往前定定张望时,竟发现驾驶如此骏马的只不过是一个穿着狐色披风的小姑娘。车马在一间挂着扬旗招风的酒肆前站定。狐红斗篷的娇小身影率先跳下了车,继而便回身探手,支着车厢内又一银灰斗篷的高挑身影下了车,大马被伙计牵过去往后院停歇,仍在接过缰绳时顿了顿,多看了几眼马腹上显然便是刚愈合的新伤,粉粉的rou翻出几痕利爪的形状,内心虽惊疑,迎来送往许久的小伙计自然是精明得很的,略只过了一瞬便极快地圜转了情绪,忙陪笑着招呼着店内小厮,将二人引入店内。询价,付钱,上楼——一气呵成。当雩岑吱呀地将木门关上,这才低松一气撤了面上绷着的客套表情,桌边的身影从善如流地抬手浅斟了一杯新换的热茶,头上遮掩至唇峰的长斗篷也被拉下,露出一张明月清风的俊朗面孔来。这几天当真是累人。抬眸望了望,屋内小榻雕床一应俱全,比当时在定衢小城时的条件不知好了多少,这愈往南行的城池惯是愈大,南来北往的客商更是繁盛,她循着官道一路狂奔,若是无错,这便是寒漠往南最近的一座大城——潼隼。末隼在抵御人族北境戎族年代,曾是一座大关,山势而险峻,颇有一夫当关可抵万敌之犯的地理优势,随后北尹之国吞没北境,收拢寒漠等地,此地便成为关内关外商贾交融之处,高高的御敌城墙也逐渐衍为厚实繁重的石墙,后边境守军班师,便愈扩愈大,如今早已是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繁富之地。眼见零随已在桌边坐定,雩岑干脆踮着脚尖循着绕了个弯,意欲去小榻上坐着,与男人保持些距离。谁知垫着的脚步方才巡到零随身后,耳边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若是要坐,何必舍近求远。”迈出的脚步凝滞在半空,雩岑整个人僵直在当场。“你这几日,似乎有意躲着孤。”明明是疑问的句式,语气却是平缓而肯定。“没…没有啊,您多虑了……”愣在原地的身影立马反应过来,满脸陪笑地挪着屁股,赶忙坐在了男人身旁隔着一个椅子的地方:“…您身份尊贵,高贵无两,哪会有人敢躲……”“…平日便是巴结还来不及…….”小姑娘极为尬笑地搓着手,一脸心虚讨好地狗腿模样。“雩岑!”“在!”然话语未落便被厉声打断,顿时被吓得汗毛直立,下意识循着之前在昆仑仙塾中的点到模式应了声到。“你可恼孤?”“…不……不是……”小姑娘被吓得不敢说话。“是不是,还是不敢。”男人的语气情绪缤纷,捉摸不透究竟是何想法。“那如何?”“…自然是…自然是您救了我,我又如何会恼……”话虽如此,雩岑还是下意识迫着零随这番压人的气焰又悄悄挪远了些。两人的关系愈变愈遭,活该她那日手…呸…嘴贱。她做了好几日的梦。…其实便不能称之为梦,仔细想来,都是混沌,人物交杂,有时许久,有时又是一幕一帧,逻辑混乱说不清什么,但所有见过的人都好像在梦里被过了一回,方方面面又好像一条无形的枷锁,把她给箍住了,但内心总感觉有个呼之欲出什么催着她赶紧醒来,时间被火灼烧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她原身的那颗巨柳都起了火,又急又闷,烧得她浑身guntang。似乎有一道光将一切打破了。光芒而过,眯着眼白茫茫的一片,而过后便隐隐显出一张轮廓来,孰之便愈发清晰,直至——她看清了一张脸。雩岑这才顿悟,自己梦中所急所缺之人究竟是谁,可还未反应过来,一阵凉风便冷飕飕地撩着胸口而过,她这才低头发现…自己的上身居然被剥了个精光,两颗rutouyingying地顶着零随的胸膛,甚至还能感受男人一张一合呼吸间胸膛的起伏。雩岑很崩溃,然而更崩溃的是,她居然不能穿衣。脊背之上被巨狼挠出的伤口只结出一层浅浅的软疤,奈何衣服太粗糙,除却软乎乎的皮草之外几下便就将一片磨得又红又疼,偏偏外头还冷得很,只得被迫与男人挤在同一间狭小的车厢内,为了治伤,还少不得听信了零随的鬼话被他又亲又摸,虽说男人眼盲看不见,可每日舔伤的肢体接触早就暧昧到不行,再加上她至少还是历过两个男人的…自然知道零随每日压抑的粗喘代表了什么。甚至有一次她还不慎碰到了某根粗壮硬挺的柱状物体。…………好在,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三日。随着伤口逐渐化实变硬,雩岑几乎是在第三日被零随舔吻完之后就脑袋冒着热气边穿衣服边跳出了马车,好在枣子体格健壮,伤也恢复得快,此后的第二日清晨便带着他们上了路,一路急驰了五日,这才在第六日清晨顺利抵达了目前所在的潼隼。可怜的是,在给某只大马裹伤的一堆碎布中,她亮眼地看见了丝丝缕缕参杂的红。…她早先便知零随不知为何对她的婚服颇有敌意…像是头牛精一样,似乎瞧见了红色便满目不耐,偏要将它撕碎了挫骨扬灰不可。可两人如此尴尬地过了三日,本来理直气壮敢与男人吵架的脾气也犯了怂,只好偷偷在一堆废弃的碎布里找到一片不那么碎的在路边清澈的水洼里细细洗净,又将其上一朵完整的凌霄花的绣纹给方方正正裁了下来,偷偷缝在了某件不常穿的衣服的衣襟内衬里,以免再惨遭荼毒。五日间,她又按着往常习惯打算睡树,可惜天有夜雨,雩岑正犯难间,倒还是男人鬼使神差主动开了口唤她入内,明明车厢破挤,她还是僵着身子勉强离男人远了又远,坚持不再主动与他有任何肢体触碰。当然…这些都是后发因素,主发的……就当她脑子有坑主动亲了零随罢。醒来的第二日,男人又主动割血与她时,雩岑蹙着眉抿了一口便死活不再碰,亦暗暗思衬明日就找个借口,说自己大好了、能蹦能跳何的,不必再让男人一刀一刀地自残了,谁知零随倒也没坚持令她喝,末了便唤她解了斗篷,又到每日治伤的时候。雩岑几乎是又尴又尬脸红到要滴血,才将最后一层衣带解下。湿濡的唇舌从腰尾一寸一寸…吻到肩头。不敢直视男人面容一日的她方才瞧见零随脸上未干的血痕。或许是鬼使神差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抚上,用着指腹尽可能轻柔地挫了几下俊脸正中的血迹…本以为是不慎沾染的,手指过后,就见着三道不长但极深的锐痕嵌入脸颊,就像是一方美玉染了瑕…缺憾万分。零随说,口涎可消毒愈疤她虽半信半疑,但终究应了。那她……舌间轻点,猛然反应过来之际,她的唇舌早已贴上零随的脸上的那道伤,轻轻柔柔舔了一下。他的脸好冰。浑浑噩噩,她脑袋里都是这个想法,却被男人忽而震颤一下的身体惊了惊,彻底回了神。…啊啊啊啊!她在做什么!!!情急之下,雩岑急得满头潮汗,急忙想掰个别扭的借口掩过如此尴尬的事。可愈急愈慌,脑袋里一片空白,更是一时间想不起什么看似合理或是荒谬的借口了。然两人就如此愣愣地僵持半晌之后男人却闷震着喉结一动,突而冒出一句:“…你很在意孤的容貌?”…………她答不上来。从前她只觉得,零随这种坏脾气,怕是除了脸张得好看些便无何优点了。可如今,男人脸上留了几道如此深的伤,若是以后留下疤…变为无盐之貌也并非不可能。最后一丝优点应声破裂,她还会觉得他有好的地处吗?莫名的,她却觉得,零随无论怎样都是可以的…….或美、或丑又或是容颜平平,这都无关,她似乎从来在意的并不是他那一张被称作唯一优点的俊脸。他似乎就像一个泥泞的沼泽,俯身跳下,挣扎的愈狠,便被抓的愈深…亦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