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问03-高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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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当时想说，你为什么要因为我说对不起” 上课铃声响起，二年九班的学生以光速落座。所有人都怀着一颗期待的心等待他们尊敬（帅炸裂）的生理课老师——檀仁炳，这是一个统一了男生和女生审美的神奇男人。既有少年人的清澈，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从此，平平无奇的二年九班，成为了全校学生羡慕的对象。 可生理课老师还没来，午休过后，二年九班等来了一个自闭症少女。 她单扎着一个松垮的马尾，额间两侧是微微卷曲的碎发，穿着一身最朴素的黑白色的运动校服，校服里面是一个宽松的白T，领口敞开拉倒了胸前，奈何胸前一马平川。若是论及长相，比起貌美更应该形容为冰冷，她黑色的瞳仁永远只能露出来一半，眼神看似看向众人，但细细探究下去又谁也没看。唯一引人瞩目的地方就是她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以及脸颊上左边一块纱布，右边一个创可贴。这哪像是来上学的，分明像是刚从少管所放出来的罪犯。 徐老师像大家热情的介绍道：“今天我们班级来了一个新生，她的名字叫叶铃淇。上周你们见过她，小叶以前就是我的学生，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别人和她讲话，也不喜欢和别人讲话。不主动招惹别人，但是如果被招惹了，打架会很凶。从今天以后，她就成为大家的一员了。所以我希望你们彼此之间可以互相尊重，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呢……就尽量不要互相打扰啦。” 徐老师这话说的很克制，该说的都说了。 叶铃淇对这番介绍没有意见，她径直的走向了她的座位，窗边最后一排，然后开始看窗外的风景。 就在这时，一个火急火燎的男生从外面闯了进来：“报告！老师，我中午回家取练习册，回来晚了。” 男生名叫陈午昂，玩得好的兄弟管他叫陈狗，因为名字读快了像狗叫，身高183，显瘦高挑，骨架大，棱角分明，擅长打篮球，是校队后卫。 顶着一头时下最流行的男爱豆发型，脖子上挂着钢制的项链，脚上踩着一双某cci的白色板鞋，手腕上还套着几个窄条橡胶篮球腕带。他哪是取什么练习册，分明是去谈恋爱了，脸上残留的唇膏印儿还没来得及擦净。可是呢，没人敢管他。在这座城市，有钱的就是大爷。他家里佣人一堆，天天豪车接送，社交账号发出去十分钟就有几十万的点赞，立志高中毕业要去参加什么选秀。他就是校园里那种，喜欢他的人趋之若鹜，烦他的绕道就走的那种自恋男生。 冤家路窄，叶铃淇坐到了他的同桌。 而他是威胁过自己每一个同桌的那号人，宣称自己要单人独座，莫挨老子的“独立男性”人设不倒。可独立男性非要单人独坐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善妒的女朋友，黄然纯，乌尔姆首富的小女儿，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大家都叫她C姐。人在隔壁校，管小男友管的极严。 在他看到叶铃淇第一瞬间，人就怒了。上周一他因为参加演唱训练没到，压根不知道有这号人 “你谁啊？怎么坐我旁边？”陈午昂怒骂道。 徐老师连忙上前打圆场：“陈午昂，这是我们班新同学，叶铃淇，以后你们还是要…井水不犯河水为好。” “我管你叶铃淇还是107的，给老子起开，这是我专座。”陈午昂大步快走到了小叶旁边，用力的踹了一脚她的桌子。 徐老师吓得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劝阻。 平时一起玩的好的兄弟在旁边大笑：“陈狗！恭喜你，有一个自闭症同桌了，你跟她废话干嘛，她根本听不懂你说话。” “什么？徐班，你安排个精神病患者坐我同桌？” 叶铃淇被踹了桌子，她才慢慢的从精神世界里抽离了出来。她的身子悠哉的向后倚靠，懒洋洋的打量了面前这个男生一眼，然后就又失焦了。 “你特么的给我起来！你是自闭！不是聋子！听见没有！” 陈午昂从没跟自己班同学这么生气过，他不是一个打女人的，可他实在忍不住要拉着女孩的手给她拽起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发了半天疯，这个叫107的理都不理，反而还一脸轻蔑的眼神，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况且这要是被黄然纯知道了，一个女生，天天挨着他坐，还不得闹多凶。 陈午昂上前一步就捏住了叶铃淇的手腕，小叶体量轻，一把就被拽了起来，铁质的椅子直愣愣的向后倒去。 “陈狗，别上头，差不多得了。”一个叫Lika的金发碧眼的男生从后面抱住了陈午昂。Lika也是校队的，不过因为颜值被选上，一直做替补，属于颜值担当，他平时就最爱做和事佬：“她刚来的，而且脑子又有问题，你跟她计较什么？” 陈午昂被好几个人强拉住了，于是他缓了缓情绪，恼火的甩开了叶铃淇的手腕。刚甩开，只见叶铃淇淡漠的把陈午昂的椅子一脚踹翻，那上面挂着他的书包，书包侧面是黄然纯送的玻璃水杯，水杯碰到水泥地面，乍然裂开，全班同学都呆愣住了，这姐是真的勇。 “叶铃淇！”徐班惊吓过度，下意识的呵斥道：“你干什么？” 不是徐班偏心，而是她心知肚明发生这种事，不管谁的错，最后精神残障那一方都要担主要责任。这才是第一天，就得罪了公子哥儿，怕是她的学业就要到此为止了。 陈午昂愣在了原地，Lika也不敢上手了。有时候气氛就是这样，烘托到这里了，你不打也得打。可偏偏对方是个精神残障的女孩儿，这涉及到别人听到了怎么评价的问题。陈午昂彻底被夹在了道德困境里，进退两难。 “我给你三个数，给我道歉。”陈午昂大声的呼喘着，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 “3……”死一般的寂静。 “2……”徐班被吓哭了。 “1……”陈午昂捏紧了拳头，他决定就算打一巴掌，名声不太好，也不能什么也不做了。 “对不起。”叶铃淇猝不及防的认了错。 …… 全班鸦雀无声。 “该你了。”叶铃淇接了三个字。 …… “你该不会是希望老子给你认错吧？你是真精神病，我现在让你，把你的桌子连带你的椅子，搬到教室角落里，离我远点，能听懂吗？”陈午昂的怒火又被激起了，可有了刚才那一回合，他不敢再把气氛弄僵了，下不来台的只能是他。 叶铃淇淡漠的看了看他，然后突然垂下了眼睫，看不清楚什么表情。突然她眸色一亮，高举了手，目光直直越过陈午昂看向了教室后门，一脸可怜的小声说道：“檀老师！有人欺负我！” 我草 教室沸腾了。因为所有人都顺着女孩的目光看了过去，后门门框上斜斜依靠着一个英俊非常的男人。檀老师今天出奇的没有戴眼镜，而是穿了一身纯黑的粗呢西装，西装里面唯一可见的内搭就是一个交错的项链，他眉眼深邃，面色冷酷到可怕，头发打了发胶，可半抓未抓，浅浅的垂下来一缕，更衬得男人精致优雅。 “叶铃淇。”檀队低声的说道，rou眼可见的心情糟糕。“我如果刚刚不站在这里，你是不是就要动手了？” 陈午昂惊讶的回头，他不认识这个男人是谁，但是一瞬间就被对方的气场狠狠压制了。 “如果，你没看见我，你还会主动说对不起么？” 第二句冰冷的话落地，叶铃淇沉默地后退了一步，把陈午昂的椅子扶了起来。 “周六刚拿了综合格斗比赛的冠军，周一就要给我惹祸了吗？” 综合格斗比赛冠军？女孩身上的绷带和伤？ 舆论一下子炸开了，陈午昂感觉自己有点头晕，脸色烧的通红。他完全不敢想，如果刚刚他先动了手，此刻躺在地上的究竟是谁。 “徐老师，您别害怕。麻烦您安排叶铃淇坐到靠门这侧的最后一排，给她个单人独坐，免得影响到其他同学，虽然我也很意外，一个连话都不说的小女孩，能影响到什么样的人？” 这话又给徐老师解了围，有拐着弯的把陈午昂臭骂了一顿。 叶铃淇没有再僵持，她二话不说，就搬起了自己的书桌，转移到了靠门那一侧，身后就是肮脏的拖把和胡乱叠放的水桶，垃圾桶。但是她没有什么意见。 Lika也迅速的起身帮陈狗恢复书桌。大家都在低声窃窃私语女孩和檀老师的关系。 就在这时，檀老师从前门走入。他把电脑放在讲台上，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外加一串数字：檀津成 182xxxxxxxx78。 这个是我弟弟，乌尔姆刑警大队支队长，他现在是叶铃淇法律上的监护人。所以日后叶铃淇在班级里惹出来了乱子，动了手，言语上伤害到了哪个纯情男生的脆弱心灵，就拨打这个电话。我弟弟一定会为你，伸张正义。” 这话说完，底下此起彼伏的哇声一片。陈午昂麻了，彻底麻了。他家是有钱，可是他哪敢得罪刑警支队长的养女，还是个格斗冠军。他从小活到大，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面。 “好了，上课，上次人来的不全，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这学期的生理课老师，檀仁炳，你们大概率每个周一都会见到我。今天我想讲的主题是，男性包皮的长度与切割的术后康复。” 说到切割二字的时候，檀老师的眼神阴狠狠地盯住了陈午昂，陈午昂吓了一激灵。 ……（不会真的有姐妹想听术后康复吧？） “好了，总之我想讲的就是这些了。很多男生因为遗传和发育问题，造成了yinjing包皮过长，是建议在适当的年纪，由家长陪同下进行切割的，目的是为了防止生殖系统炎症和伴侣的健康隐患。总之这是一个小手术，不必觉得难为情。” “老师！”底下一个叫莱昂的褐发自然卷的男生高举了双手：“听说包皮过长是因为身体以为你会长那么长，但是你没有，是这样吗？”莱昂把重音落在了你字上。 底下男生个个捂嘴偷笑，这男生不怀好意，特意用了第二人称，明里暗里指桑骂槐檀老师割了包皮。 “我刚刚讲过了。”檀老师淡定的合上了电脑：“包皮过长与遗传和发育多种因素有关。如果你对这方面有专门的疑问，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医生，我是生物医学博士，我在这方面很有人脉。” 底下哄堂大笑，男生女生都在嘲笑提问的男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师！”拖布把前面的少女举起了手。 檀老师再一次有了不好的预感，幸好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起，他假装没听见。 “檀老师！我有问题！?????♀?”声音大到，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后一排。 “没点你名，你不许问。”檀老师一句话给撅了回去。 “想问，我没带伞，檀支队放学来接我吗？” 陈午昂身体僵硬了一瞬。 “接。”檀老师突然转过了身，朝陈午昂深深看了一眼，扯出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晚上放学 “陈狗，你行不行，要不要我帮你叫几个兄弟撑撑场面啊。”莱昂在一旁拱火，他自己家里是意大利黑帮出身，现在做打手收账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就是校长那边不好平事儿，他刚刚受了羞辱，现下心里正来气，于是他一直在撺掇家里更有人脉的陈午昂把事情闹大。 “她那个养父，是刑警支队队长，她还是个残障，我是不嫌事儿大还是不嫌丢人啊。” “艹！支队长神气什么？你女朋友她爹不是总还跟警察局局长出去吃饭呢吗？” “莱昂，咱一码归一码，这事儿你敢告诉然纯，咱兄弟就别做了。” “瞧你怕那样，你不找他，难道一会儿出校门，那个支队长就不会来找你吗?” 几个人口嗨着，倒真的没往支队长会找他们麻烦那边多想。没想到出了校门，三个人想像往常一样，从公园抄近道去商业街吃个饭，之后再去Leon家的电玩城见个朋友，结果在拐角处却被人拦了下来。 “陈午昂，Lika，Leon，是吗？”一个穿着黑色连帽风衣，打着一把黑伞的熟面孔从花园台阶上缓步上来。面色生冷的让本就是雨天的寒意进一步加剧。 “檀……檀老师。”Lika磕磕巴巴的打着招呼。 “檀什么老师，看打扮，这个是那个弟弟，檀支队。”陈午昂窘迫的推了Lika一把。“檀支队是来接叶铃淇放学的吗？” “是的，她已经坐在车里了。但是我来找你们三个是有另外一个件事。”檀队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三个的好朋友卫子成，被杀了，尸体现在躺在刑警大队法医室，希望你们配合一下调查。”说罢檀队亮出了他的警官证。 牧马人座位宽敞，檀队在前面开着车，副驾上坐着沉默寡言的叶铃淇。三个高中男生在后面手足无措的并排而坐。Lika靠着车窗默默的红了眼眶。 被害人卫子成其实更偏向于是他的好朋友，是Lika把卫子成带到他们圈子里的。结果这半年来子成突然在电玩城染上了新型毒品，小红胶。电玩城是Leon的地盘，可Leon从刚刚起就一直发誓不是他们家干的。况且论关系远近，卫子成真正欠了好几十万的人是陈午昂。陈午昂本就火大，接连听到噩耗和兄弟的倒打一耙，更是气的想揍人。可眼下，他们三个都要被叫去问话，稍有不慎，招惹上了记者，他们仨回家都得玩完。 “檀队，那个，我们三个还属于未成年人，你叫我们问话，我们的家长知道吗？”陈午昂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好声好气的问道。 “当然，你们家长也在被调查，所以我这不是来接你们仨去团圆了吗？” 这话说的三个学生透心凉。 “等一下，檀队，每年乌市都有大把的吸毒的人被追债的捅死，为什么这件事这么严重，连我父亲都要被叫去问话？”Leon关注到了重点。 “因为抛尸地，在市长家后院围墙下，全市的记者都被惊动了。从小红胶如何进入高中生的口袋，到电玩城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到是否有肮脏资本在背后参与运作，整个下午，你们两家被扒了个底朝天。当然Lika是因为和死者关系好才被叫去问话的。” 这话说的像是安慰，但实则一刀给Lika捅的更深，他的眼泪直接就爆出来了。 他们平时在学校，都用学校的手机。学校手机连的是学校内网和自带系统，都没有社交平台。现在这个消息炸出来，他们三个连忙从书包里翻出来了自己的私人手机，打开的那一刹那，铺天盖地的讨论和消息快要淹没了他们的消息接收器。 “我劝你们不要在网上说话，待会儿你们的手机都会被收走，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未来作为呈堂证供。” 檀队车技很好，很快就带他们抵达了刑侦科大楼。他们三个这会儿就像小鸡仔一样坐在笔录人员对面战战兢兢的自我介绍。 “小叶。”檀队一袭黑色风衣，右手拎着一盒支队配给的盒饭大步走了过来：“我突然被复职了，今晚将会很忙，你是一会儿呆在这，还是回去自己睡觉？” 叶铃淇孤零零的坐在茶水间的角落里，她默默的接过了盒饭说道：“这。” “可是我今晚要通宵。”檀队希望小叶主动选择后者。“而且茶水间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 少女不发一言，掰开了方便筷子开始用餐。 “呀！这是你那个宝贝养女吧，长得真可爱，檀队怎么还给带警局来了？”林羲法医脚踩着粉色少女心洞洞鞋，拎着个马克杯潇洒的走了进来。 她是警队的美女法医，喜欢了檀队五年，虽然她这五年换了八个男朋友，也依然拦不住她强调对檀队的痴情人设。自从知道檀队上个礼拜非要收养一个年满18岁的养女，醋坛子都打翻了。7天给檀队发了不下两百条短信，全被屏蔽了。 “我太忙了，她不肯回家。”檀队闭上了眼睛，揉着鼻根骨无奈的说道。 “小meimei叫什么？”林羲给自己和小姑娘泡了杯红茶。 “叶铃淇。” “小叶，待会儿吃完饭，跟我去法医室吧，带你去看解剖尸体！去不去！”林羲恶趣味的吓唬道。 檀队长呼了一口气：“林老板，就别闹了，行吗？” 林羲家里是做汽车配件商的，檀队的很多便宜零部件都在她那换，于是就常私底下打趣叫林老板。 “去。”少女坚定的说道。 “走走走！待会儿我来找你。”林羲今晚一个人值夜班，她整愁套不到关于这个养女的话儿。 “林羲，你跟我出来一下。” 茶水间外。 “你这么做符合规定吗？”檀队恼怒的问道：“外面记者排长排，你非要这个时候给我添乱是吧？” “怎么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叶是你的养女，也是我们全警局的养女。看个尸体解剖就让你心疼啦？啧啧啧，我都亲手解剖了五年的尸体了，你心疼过我吗？” “小叶是特殊情况，她是个自闭症少女，看完你那堆腐rou，回头受了刺激，谁负责？” “檀队，我从来没见你维护过哪个女同事，你都是鼓励他们多来法医室看看尸体解剖，好对案发现场的尸体免疫，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护犊子？” “那不一样，小叶这辈子也不会成为警察，她不需要看这些。” “想去。”门后不知何时露出来了一个小脑袋瓜。 “作业写完了吗？”檀队也没想到，这辈子这句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太简单，解剖，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