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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深邃明眸泛起的柔光,全都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站在那里,那个灯火稀疏的冷清角落,车水马龙,欢声笑语,一切繁华喧嚣都似与他无关,他像是遗世独立的谪仙,守住人间的那抹静谧宁和,等候着内心的清欢。 “永仁……永仁……永仁!”王衍朝那个男子走去,一声比一声重,一步比一步快。 快要接近那个男子的时候,王衍的身后刚好有人群走过,一个不慎,王衍被撞倒,顺势地跌入了那男子的怀中。 “一别有经年,阿衍也学会了投怀送抱呢。”那男子柔和地笑道。 王衍只道是对方在打趣,并不在意,站直身来,惊喜地抓着对方的肩膀,道:“谢永仁,你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王衍多年的挚友谢崇原,表字永仁。 “等不到你的信,我就来了。”谢崇原淡淡地笑道。 “呀!我给忘了!”王衍拍了一下脑袋道。自从他离开京城来泷阳县当官,他每月都会捎一封信往京城给谢崇原,年底和开春事多又忙,就忘了给谢崇原写信了。“其实我在泷阳县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的。” “嗯,”谢崇原轻轻地应了一声,将目光放远,“这般繁华之景堪比京城,可见泷阳县在你的治理之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王衍谦谦地笑道:“还好啦,我只是尽一个为官者的本分罢了。”他见谢崇原穿得不厚,略显单薄,于是道:“永仁你穿这么点不冷么?”说着正要解下自己的外袍给谢崇原,但被谢崇原给止住了。 “你这般矮,你的衣服不合我穿,还是你自己穿着吧。”谢崇原笑道。 王衍听罢,努了努嘴,道:“什么呀!我在寻常男子中已经算高个的了,况且你也只比我高半个头,有啥好嘚瑟的!” 小雪飘飞,点点白花缀在在了王衍温顺的青丝之上,谢崇原伸手想要拂去王衍头发上的落雪,但伸到半空时却又作罢,收了回去。“阿衍,我……” “呀!”王衍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卿卿一定在找我,我得到一个醒目的地方等卿卿。” “那我陪你一起等。”谢崇原道。 “我们去路口的糖水档等吧,卿卿走在路上时眼神总喜欢往食物身上瞟。” “好。” 王衍拉着谢崇原往路口的糖水档挤去,那糖水档生意极好,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唯独有一张桌子只有一个白须老者独坐,王衍便和谢崇原往那张桌子走去。王衍二人刚走近那桌,想要坐下的时候,座中的白须老者却抬头看着王衍道:“诶,王青天,这桌我劝你还是别坐了。” “原来是有人预订了呀,打扰了。” 王衍和谢崇原正要移步别处,却听那白须老者道:“预订倒是没有,只不过老夫是做棺材买卖的,赚的是死人钱,怕王青天和贵人沾了晦气。” “老人家此言差矣,使生者安心,使亡者安息的正是那一口棺材,怎会晦气。”王衍又转向谢崇原,“晦气吗?” 谢崇原摇了摇头。 白须老者听罢发出一阵朗朗的笑声,他起身朝王衍和谢崇原一揖,道:“二位贵人,请坐!” “汤圆咧,汤圆喂,团团圆圆……” 三人刚一坐下,糖水档的老板就给他们三人端上了三个大碗,里面盛着满满的汤圆,香气蒸蒸而上。 “唉?我还没点呢。” 糖水档老板转过头来对着王衍吆喝道:“这是送给王青天和你的朋友哒!” “店家,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大过年的这是人之常情,何况几碗汤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王青天您就不要推辞了。”糖水档老板说道。 “店家真太大方了,来来,我们吃汤圆吧。”王衍道。 “这里的百姓都叫你王青天,可见你为他们做了不少好事。”谢崇原道。 王衍摆摆手道:“本分罢了,本分罢了,我做了我应该做的,百姓享有他们应该享有的罢了。” “若天下当官的都如王青天你这般,何愁不能开万世之太平。”白须老者感叹道。 “老人家你该高兴了,陛下已经下旨要整顿吏治,重肃朝纲,过不了多久,天下当官的就都是真才实学,为民请命的好官了。”王衍说得起劲,大咬了一口汤圆,“好吃!我去找店家买点回去弄给卿卿吃。”说完就往店家所在的灶台那边走去。 王衍走开后,这桌就剩白须老者和谢崇原二人,谢崇原不说话,只默默地吃着自己面前汤圆,倒是白须老者先开口了,他望着王衍的背影,惆怅地道:“哪有什么整顿吏治,重肃朝纲,不过君臣间的相互□□,党派间的相互攻击。世道何时需要真才实学,世道永远只求有利可图。” “此话为何不当着你们的王青天说。”谢崇原放下调羹,淡淡地看着老者道。 “贵人为何,老夫就为何。王青天是难得的好官,太难得了,他能存在,是不幸中的大幸,而这不幸中的大幸背后也一定有王青天自己和他人的百倍艰辛。” “老先生所务之业并非棺材生意吧?”谢崇原问道。 “老夫前半生为活人置棺材,后半生为死人置棺材,确实就一卖棺材的。” 谢崇原闻言微微诧异,“敢问阁下是否……” “贵人心中已有答案,就无须再问了。” 谢崇原了然地点了点头,白须老者又道:“老夫一生置办棺材,见过无数的人,活人、死人,大抵不出此二者。偶有例外,贵人,您是个例外。” “我是什么人?” “活死人。若贵人您不得解脱,终究是个活死人。”说完,老者笑了笑又道, “言语上冒犯了,贵人见谅。” “那么,我如何才能获得解脱。” 白须老者捋着胡须,笑道:“贵人心中已有了答案,也无须再问了。” 此时王衍也已经刚买完汤圆回来,边坐下边道:“那店家怎么都不肯收我的钱,好在我机智,把钱放在他小儿子的衣兜里了。对了,永仁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没什么,想着老人家做棺材的手艺应该不错,让他给我打一口棺材。”谢崇原答道。 “是啊,老夫准备赠贵人一口沉香木棺材。”白须老者说道。 “那就说好了啊。” “嗯,说好了。” 王衍瞧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能懵懵然地笑着。 “相公!” “谢大人!” 这时,王卿卿和思琰也找到糖水档这边来了。王衍闻声站了起来,王卿卿一见到王衍就一把将其抱住,娇声骂道:“好呀你,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你竟在这吃汤圆!” “为夫给你也买了,我回去煮给你吃。”王衍掐了掐王卿卿的脸蛋道。 “你看你,满头落雪也不晓得弄一弄,跟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似的。”王卿卿一边替王衍拂去头发上的白雪一边说道。 那边思琰也在给谢崇原拂去头发上的白雪。白须老者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朝王衍和谢崇原一揖,便告辞了。 “来,卿卿,我给你介绍介绍,”王衍指了指谢崇原,对王卿卿道,“谢兄,谢崇原。”又揽着王卿卿的肩膀,对谢崇原道,“永仁,她就是我的卿卿。” “我相公时常对我提起你,果然是一表人才,风采出众。” 谢崇原抿着唇,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王衍哈哈地笑了两声,道:“我看时候不早了,永仁你同我们一起回县衙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再逛逛。”谢崇原道。 王衍把腰间的玉佩扯给谢崇原,道:“县衙的人见到这玉佩便知你是我朋友了,会给你领路的,你可别逛太久了,早些归来。” 谢崇原接过玉佩,对王氏夫妇道了一声告辞,便带着思琰离开了。 “相公,你的谢兄是不是很讨厌我?” “卿卿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就……感觉啊……” “不是啦,谢兄这个比较沉默寡言,看起来有些冷漠而已。” “哦。” “走吧,回去我给你煮汤圆。” “嗯!” 王衍带着王卿卿回到县衙,命人给谢崇原和思琰整理出两间客房,然后就去给王卿卿煮汤圆,王卿卿许是走累,吃过汤圆没多久便睡下了,王衍见汤圆还有多余的,便盛了一碗想要拿去给那门口的老妇人,路过庭院的时候,刚巧遇见了思琰,王衍道:“欸?回来啦,你这是要上哪?” “回大人的话,谢大人喝醉了,在房间里歇着,小的正要给谢大人去弄醒酒汤。”思琰回答道。 “噢,这样啊,”王衍点点头,又道,“灶房东西多而杂,你也不清楚哪些东西在哪里,还是我来给他做醒酒汤,你去歇息吧,一路从京城来这里肯定也累坏了。” “这……那就有劳王大人了,小的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 王衍端着汤圆来到县衙门口,却没有看见老妇人的身影,王衍往四周望了望,也不见那老妇人,想她可能只是一时走开了,也没作多想,只将那汤圆放下,用草席盖好,便回去给谢崇原做醒酒汤了。 “永仁,我给你端醒酒汤来啦!” 王衍推开门,却见谢崇原醉躺在地上。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谢崇原的醉态,不曾想谢崇原平日里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喝醉了之后竟然这般憨态可掬。王衍把醒酒汤放在桌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扶谢崇原起来,谁料,人没给扶起来,还被谢崇原拉着一起躺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谢崇原高呼道:“天为被!地为床!今夜我们入洞房!” 王衍捂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己,稍稍镇静下来后,道:“永仁,你要跟谁入洞房?” “同你!同你!同你……”谢崇原如小孩子撒娇一般,重复了一边又一遍。 “好好好,可是洞房之前要饮合卺酒呀。”王衍哄着谢崇原道。 “对!”谢崇原猛地坐直身子,对王衍吼道,“把合卺酒交出来!” 王衍强忍着笑,把醒酒汤端到谢崇原面前,道:“来,把合卺酒喝了。” 谢崇原盯着那碗醒酒汤,皱了皱眉,道:“怎么只有一碗!” “我的那碗我刚才喝了,现在轮到你了。” 谢崇原瞪了王衍一眼,又眯眯眼地盯着他,道:“合卺酒是一起喝的,你怎么能先喝!为夫要罚你!” “好好好,等你喝完了这碗酒,妾身任你处置。”王衍笑着哄道,寻思着明天一定要好好取笑谢崇原一番。 谢崇原拿过那碗醒酒汤,往嘴里大灌了一口,但没有吞下去。他将酒碗扔到了一边,然后按住王衍的肩膀,将其压在了地上。 “唔!……” “好喝吗?” “谢永仁你疯了啊!” “阿衍,我……” “永仁……你!等等!永仁!!别啊喂!!!” …… 翌日清晨,王衍坐在庭院的小亭子中,神情迷离且略带痛苦,一旁的王卿卿忧心地问道:“相公,你还好吧,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不好!”王衍捂着脸,死命地摇头,“我不想再回忆昨晚的事了,卿卿你再给我打一盆洗脸水吧。” “哈?已经第三盆水了,你还没清醒呀?”说完,王卿卿就去给王衍烧洗脸水。 王卿卿走后, 一直躲在假山后的谢崇原走了出来,悄然地走到王衍身边,声息虽小,但王衍还是察觉到了他,王衍放下捂着脸的手,略带愠意地瞪着谢崇原。 谢崇原记不得自己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但脑海里有些零碎的画面,是自己将王衍压在了地上……但他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今早思琰来告诉他,昨夜是王衍照顾了醉酒的他,他就更急切地想知道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昨晚,我……喝醉了,是不是对你做了出格的事?”谢崇原压低声音问道。 王衍深吸一口气,侧过脸去,道:“何止出格!你对我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谢崇原闻言一怔,他坐到王衍的身边,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道:“阿衍,我不后悔。” 王衍转过脸去正对着谢崇原,十分诧异地直视着谢崇原那双诚挚的眼睛,道:“谢永仁你!你!我们绝交吧!” “我不后悔,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对你做同样的事。” 王衍惊讶地脸部表情都扭曲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崇原,道:“你意思是你还要再亲我一口,然后吐我一脸?!!” “什、什么?” “昨晚呀,你不是记得么?我给你喝醒酒汤,结果你用嘴全渡给了我,渡完之后还吐了我一脸!啊……好恶心,不想回忆!”王衍捂着脑袋神情痛苦地道。 “就这样?”谢崇原愣愣地问道。 “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王衍忿忿地骂道。 此时王卿卿刚好端来了洗脸水,王衍二话不说,一头栽进那洗脸水中,双手伸进水里反复的揉搓和拍打自己的脸,然后猛地抬起头来,指着谢崇原对王卿卿道:“卿卿,揍他!昨晚他、他……”王衍的脸庞上浮起了两抹红晕,“总之他昨晚吐了我一脸,现在不知悔改!” “什么!!?”王卿卿惊呼道。 “还正正地对着我的脸吐,当时我嘴巴都还没合上……惹!好恶心!!”王衍泛起一阵恶寒,然后指了指谢崇原,道,“待我做完早饭,你还不向我道歉,我就彻底与你谢永仁绝交!”说完便往灶房那边走。 亭子中只剩下了王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