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
今晩的月亮特别亮眼，掌握夜晚一切大权。 街上没有任何人，就连一隻虫子也没有。 除了我跟莫钧祐，无其他杂物在这范围。 原本只是要送他下楼，头脑却很自动的问他要不要去外头晃。 一开始我的女性自觉告诉我这不就跟把咩没什么差别吗？害我羞的马上说不。 莫钧祐只是怔那么一下，接着点头很乐意的答应下来。 他说提早回家是因为九点多要赶回东部老家所以得做准备。 现在放长假，的确会有许多学生会回老家。 好快阿......一转眼，一个学期又过去。 现在我才想到......魏陆琛来到我们家，已经要一年了。 我微冒热汗。 刚才莫钧祐打了通电话告诉家里，确定明晚再啟程。 我们走到上次出门约定的公园，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莫钧祐到公园旁的自动贩卖机，我则静静环视整座公园。 公园一样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声音，除了突然听到的“匡咚”物品掉落的声音外。 「宓乔姐，给你。」莫钧祐走回来，递给我一罐奶茶。 「谢谢。」我笑着接过。 啵一声，我打开易开罐的拉环，淡淡奶茶香从洞口飘散。 莫钧祐也打开拉环，喝了一大口。 周围沉默下来，势必得找些话题。 我想起自己的疑惑。 「钧祐跟大冰块怎么会变这么熟？」 莫钧祐先微愣，之后偏头思考着。然后说：「以前国中我很皮，算是叛逆小子那一环。」 闻言，我惊讶看着他，他身上完全没有那种不良嗜好的氛围。 应该说，看起来就是个文青生。 果然，人面不可貌相。 他看出我的疑点，笑出。「现在当然没有，这也是陆琛的功劳。」 「他？」 「那时国中我是转学生，跟班上不熟，但最容易跟自己环境最像的人打交道。」我了解这意思。 好比方说兔子不太可能跟老虎或狮子一起生活，除非突变。 「老师託陆琛帮忙带我认识校园，可是我也说我那时很皮，连理都不理他，差点要一拳挥过去呢。」他轻松笑着说，我却人性本能的将距离偷空一格。 「之后想想算了，没必要跟这傢伙争的没完没了，应该说陆琛有很特别的能力，跟他说话，心会莫名平静下来。」莫钧祐淡笑。 「久了我跟他就混熟了，后来这小子交了女友，还真让我吓到。」他说，我却怔怔许久。 「女友？！」 那小子会交女友？！ 他会交女友他会交女友他会交女友他会交女友...... 对不起，我有了歧视症状。 「是呀，一个很漂亮的学姐。」 「哦，就是爱情小说里那种学弟学姐在哪里相遇后一见钟情迷恋对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你怎么知道？！」阿，哇丢灾。 「因为我是作家。」我轻笑，这是某个陶姓女子最爱的题材。 我还没写过学弟跟学姐就是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啦。」莫钧祐笑，将罐子很准确的丢进黑色垃圾桶。 而我没有察觉到他笑的那一瞬间，眼角有闪逝一点儿阴影。 看到他的动作，害我也想尝试看看，距离垃圾桶约有两三公尺的距离。 我把剩下的奶茶喝完，然后右手拿着空罐子眼睛瞇一隻，努力抓准角度，莫钧祐看着我微笑不语。 然后我发出电视里主角要发动武功的低吼声，手里的罐子用力甩出去── 结果连个边缘都没碰到。 「......」我阴冷的脸瞪着躺在地上安祥不已的罐子，要不是它不是活生生的老娘就真的让它安祥去。 「哈哈哈──」莫钧祐的笑声盪在整座公园，因为很安静，所以他的笑声虽然没有很响亮，却还是有点大声。 而週遭也有了声音，风吹动植物唰唰声。 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他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比出将拉鍊拉起的动作。 我笑了。 「宓乔姐呢？」他冒出一句不相关的话。 「我？」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宓乔姐的初恋呀。」他张开笑容。 我突然呆了几秒。 莫钧祐看我痴呆模样，这才想起那件事情。 那件非常该死，非常可恨，让我哭成大热狗眼的事情。 「抱歉......」他又抿嘴成线。 这次还很生动的双手遮住嘴巴。 我又笑了。 「没关係。」现在对我来说，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我竟然感觉不到疼痛，一点儿，也没有。 「我认识他应该是高二吧，还是高一？」我算了下手指头。 以前明明记得的很清楚，现在居然连认识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莫钧祐担忧道：「宓乔姐，别勉强吧。」他以为我在遮蔽情绪，我浅笑。 摆手跟他说声没关係，我又说：「不是什么严重事了，只是自己走不出来。」 他不语，静待下文。 我看着月光，我有种错觉，月光好像给了我力量。 一种勇气成分居多的力量。 还有一种声音，它催促我，一定要跟莫钧祐说出来。 好像告诉他，才有真正解脱的自由感。 我深吸一口气。 「我们是在社团活动认识的，他不是很了不起的人物，相反的，也是个跟我一样遭受嘲笑的小子。」我嘲讽的笑了，换来莫钧祐一脸不信的张大着眼。 我耸耸肩，没有温度：「那时我看到他在社团旁的楼梯间被围殴，一时看不过去居然喊住手。结果，我也遭殃啦！」 而那时，拯救我的也是陶嘉俞。 「宓乔姐真勇猛。」他夸道。 淡笑了下，除了嘉俞，没人说过我勇猛。 我感到很欣慰。 「后来，因为那样，我们互相认识，时间久了，后面的你就明白了。」我朝他浅笑说。 莫钧祐只是看着我，然后头垂下，看着有长些青苔的地面。 「宓乔姐。」许久，他喊我。 「嗯？」 「你的幸福，不会消失，一定不会。」他蹦出这句后，给了我很大很大的安慰笑容，有点不真实。 我感觉鼻子有些酸溜，眼角有点刺痛。 已经封闭许久的心好像又再度被打开来，但这次迎接我的不再是撒旦的手。 是优雅高洁的天使，那双手就是莫钧祐。 好像点燃起剩下的蜡油，蜡烛不再朝向黑暗的拥抱，它让自己成为生命的一盏灯。 只是安静凝视莫钧祐的容貌，再也没有说任何话了。 连怎么走到家，我也记不得。 搭着电梯，我忽然想起魏陆琛。 那时的他，瞪着我，有一种审查的眼光。好像要把我透视出什么。 他对我说的话。 好像，想起来了。 ──你该不会喜欢上莫钧祐了吧？ 第一次，真的第一次。 我居然不能捉摸自己的心。 叮咚！ 电梯门打开了。 这是第二次，没错，第二次。 我陷入难得的沉思。 ╳╳╳╳ 打开大门，我再度无视其他人的眼光和说话，走进房间关闭房门，给了自己完全的小空间，只属于我自己的。 看着时间，很晚了，没想到这些小事情就让我花费了好几小时。 小事情？我突然反问自己。 看着旁边的化妆镜，我呆住了。整个脸都是红的！还蔓延到颈部。 多年后的我，原来还能像个发觉初恋盛开的小女人。 静止的心海，又开始一波一波的涌起了，狂浪、海啸席捲着陆地。 我，竟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