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生
“同学,你到教室之后拍张照片给我,我付一半的钱,结束之后再拍张照片给我,我就把钱付完。” “行。” 嘴上虽然答应得痛快,黎柒其实有点烦。眉狠狠皱了皱,用齿轻轻碰了碰唇rou。 这门课是个老头上。上次,也就是黎柒第一次代课的时候,就领略到了这老头的棘手。明明课堂平静得像是死了一样,那老头还要cao着蹩脚的英文卯足劲提问题。对,她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把英文讲得这么糟还能有全英文授课任务,只能带点惊和惧,一边拼命搜索PPT上的英文专业术语,一边狠狠在心里咒骂他。 可没办法,谁让雇主大哥给得太多呢?其实就算给得不多,这活儿相对她其他搞钱手段也相对轻松,也就是说,她一定会继续接的。 黎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决定迎接自己的命运。果然,不一会儿,讲台上就站了个人影。黎柒坐在最后一排,加上没戴眼镜,根本看不清,只是在心里安慰自己。甚至开始考虑下次要不还是算了,这工作挺不利于心理健康的,她还想再多活几年。钱,有命赚还得有命花啊。要不说人的念头是最不可捉摸的,她这会儿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要继续接下去的豪言了。 然而,当第一个音被风托着来到她耳边,她就迅速意识到—— 不是老头! 天呐不是老头! 全世界知道给我上课的不是老头吗? 这么大的事他们不能不知道哇! 黎柒有点替全世界惋惜的意思了。 天可怜见,每次黎柒回忆起这时,都会有点想要发笑。“不是老头”的喜悦,居然会盖过她看见猎物的冲动和欢喜。 等回过神来,她几乎就要把这个讲台上的人影视作恩人了。这一单的代课还能继续接下去,这个老师还不点名,她连应一声都不必,而且没点过人回答问题——什么终极理想大学课堂! 可一旦脱离正事,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懒散,冷淡,含混,低沉,全英文,男音声。 是她被激素cao纵的夜晚常用的那一款。 不同的是,耳边的这个生活气息更浓,少了刻意和矫揉造作。像是幻想的产物之中,突然有个存在站到了她眼前。 所以,她有点反应是正常的吧?微微反应表示尊敬嘛,然后……再……谢谢款待?不,她对恩人不能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要不怎么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她这不还没泉涌嘛? 想定,她再抬眼,不争气的眼睛还是只让她看到模糊的人影,更别说看清脸了。而此刻,明亮的灯光打下来,衬着她白瓷一样的肌肤冷感蔓延。 因为未知,因为神秘。 更渴望了。 黎柒垂下眼,手有些兴奋且扼制不住地颤抖。于是她拿起笔,只能在纸上留下不规则的划痕,间或掺杂扭曲的笑脸。 要怎么接近要怎么接近—— 是老师是老师—— 她的脑海疯狂回响这样的声音。 别吵。 脑中杂音顿无。这时她再解开锁屏,对着教室拍了张照片。嗯,对,交差。嗯,对,私心,把那个人影也囊括。 图片发送后,黎柒收了转账,装作无意问道:“换了个老师对吧?这老师名字是什么?”“严冀。” 严冀。她在唇齿间绕了绕这个名字。 如果有其他人注意到她,一定会觉得她此刻念出的字带有香气,又带点甜意——只是说不清是她吴侬软语自带的娇,还是从心里漫出来的喜。但其实,她觉得这是个没什么味道的名字,咂摸不出什么感觉——好吧这点和她挺像的。 问到了名字,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毕竟和雇主发钱收钱的关系,仅此而已。她自己去找。迅速去雇主的学院官网搜索,跳出来的是官方常规的介绍。无足轻重的她直接跳过,眼睛只停留在了直博,27岁。这个年龄,还行。天知道她看见出生年份的那一秒是有点紧张的,算清楚之后带点释怀。她不想要太老的。她还年轻呢。她看这位还只是个模糊的人影呢。毕竟风险是存在的。 第二节课的铃声适时响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感谢过经典的大学连堂大课。 抱歉,她又要开始享受了。 他还是用那把有点含混的嗓子,可是这次她实在没有听清,也不打算听清。只是用瓷白的指尖去探索,不是游刃有余的指法,可是有十足的认真。于是有了轻哼,于是有了嘤咛。啧,只是这声音怎么比她还软。那会不会也比她甜呢?她兴起,尝了尝那发出软音的唇。还不赖。她回味了一下,还有空照顾他眼角的薄红。 而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眼里的光闪了闪,像是不希冀她洒下什么怜悯,只希望自己能稍微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