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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水,将自己对爱妻的思念寄于灯中,送至天涯水穷处。这之后,千年世事更迭,物转星移,人虽不在了,但这种寄情于灯的方式却流传了下来。每年三月十三,云州人都带着自己做的祈愿灯,脱了冬衣换春衫,发间戴朵云州才有的蓝色六瓣花,与家人好友走出家门,观烟火,赏千灯,送心愿。南柳换上了云州当地人过祈愿节时穿的春衫。和昭阳京下摆短便于行动的春衫不同,云州的春衫下摆曳地,袖如灯笼,袖上绸带挽着双花结,春衫外披轻纱罩,微风一吹,轻纱如春水起皱,波纹缓缓而动,美的温柔。拾京听到笛声,出林与南柳相见时,见到的便是明亮月色下,美的如一缕轻烟的姑娘。仿佛那天那个背着火铳跃马鸣枪,笑的恣意,明媚张扬的小将军,在他的记忆里被一层轻纱罩朦胧。南柳笑眼晶莹,招手让他走近些。拾京很想说些什么,想夸她美,可他找不到词。他忽然想起阿爸闲时会慢悠悠说几句诗,绵绵如溪水,他听不懂,却知道那些诗都很美。南柳笑吟吟塞给他一盏灯:“给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写下来,待会儿亲手将它送出去。”灯中央有张空白纸,拾京紧紧握着灯柄,盯着那长空白的纸看了很久。这盏灯的暖光映在南柳的脸庞,汇着月光,尽在她眼中化作了笑。拾京抬头看她,终于,把那份撒在心间的温柔月光轻语出来。“南柳,你美的像诗。”南柳先是一愣,随后笑的比烟花还要绚烂。“拾京,你再说一遍。”拾京似是不好意思,却依然认真:“你美的像诗,像溪水……”南柳畅快地笑了。她抓着灯柄的另一端,感受到了微微颤抖的祈愿灯。暖光在颤。南柳牵着灯另一端的拾京,引他到营帐来。拾京停在营帐外,不吭不响的看着她,一动不动,南柳拽了拽,没拽动。南柳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没有别人。”南柳掀开帘子让他看了一眼,营帐里的确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别的事。”南柳笑道,“你来看,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去换上衣服,我们一起到碧湖去。”她瞧见拾京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南柳在他摇头之前,说道:“你现在的衣服,只要到了碧湖,大家都知道你是苍族人。知道的人多了,你偷偷跑出来跟我过祈愿节的事就瞒不住了。去吧,换上吧。”拾京犹自思索片刻,沉默着把灯递给南柳,进了营帐。南柳在门口捂着嘴无声偷笑。“你慢慢换,不着急。”她说道,“还有,你脸上的那些驱邪符能不能洗掉?榻边的水是干净的,你稍微洗一下,等你回去再画一个。不然今晚人多,大家肯定会盯着你的脸看。”不一会儿,南柳就听到营帐里传来水声。南柳撩帘朝营帐里看去,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烟绿色的春衫轻纱罩淡的跟云似的,更显的他发尾的那朵小白花干净可爱。南柳问道:“一直想问,你发尾的小白花是长在藤蔓上的吗?”拾京抬起脸,慢吞吞抹了把水,点了点头。“你们苍族用这个缠发?”“……只有我。”拾京说道,“他们有彩带和银链。”南柳半是安慰半是夸地说:“适合你,很别致。”他洗干净了脸,只留眼底的两抹褪了色的红。南柳惊奇道:“原来你们脸上画的红色洗不掉?”拾京点了点头:“时间久了会慢慢褪掉,每年祭典要再涂一次。”“为什么要涂这个?”“邪魔会通过眼睛迷惑人心,凤花的染汁能锁住眼睛通往心的门。所以我们在眼底涂上凤花的染汁,就不会被迷惑心智了。”南柳:“原来如此,有意思。”南柳带着拾京到碧湖去,走到路上,南柳退后两步,歪头打量着拾京,拾京驻足回头,疑惑地看着她。身上如春草般温柔的颜色,衬得他眼底的那抹红仿佛烧了起来。“你穿上正常衣服,感觉……”南柳想起一首诗,脱口就道,“山青花欲燃。”拾京问她:“什么意思?”“本是写景的,看到你就想起这诗了……你就像这诗人写的春景,好看。”拾京未说话,他又看了眼祈愿灯中央空白的纸,暖光映在眼眸深处,照亮了深藏其中的一丝悲伤。她能说出心中所想,找到合适的诗词,像阿爸一样说出口。但他不会。她刚刚很美,可自己却形容不出她刚刚在自己心中有多美。“走吧。”南柳沿着灯柄触到了他的指尖,手指调皮地在他指尖敲了敲,依然不敢明目张胆握他的手,只敢试探后,捏着他的指尖,牵他前走。拾京垂着眼,看着她的手,没有躲,也没有动。碧水映千灯。拾京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还都笑着。湖边的风又暖又湿润,人们春衫外的轻纱随风缓缓起伏。湖边的大娘挎着竹篮,南柳牵着拾京的手走过去,大娘笑着从竹篮中挑了两朵蓝色的六瓣花,递给她。南柳接过花,一转身,踮脚给拾京戴上,又把另一朵塞进他手中,朝他眨了眨眼,一脸期望。拾京愣了下,微微笑了笑,仔细地将六瓣花戴在她的发间。他虽一句话也没说,但南柳很满意。“走吧,带你放灯。”拾京沉默地跟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人群,来到湖边。水的味道和今夜的风一样温柔。半湖灯火,半湖倒影。南柳向旁边人讨了支炭笔,递给拾京:“有什么愿望吗?写下来。”拾京接过笔,却迟迟盯着灯中央的白纸,好久无动作。南柳柔声道:“什么都可以的,比如说离开苍族,找到你阿爸的家人。”湖光闪烁在他眼中,又是好久,南柳也不出声,静静地等着他。拾京千思万绪,落笔的那一刻,凝作一个字。京。“阿爸的家在京城,京城有我的家人,阿爸回不去了……”拾京一笔一划,写下一个端庄秀逸的京字。这个京字仿佛变成了锤子狠狠敲在了南柳心上,泛出苦涩。南柳如同立誓,坚定又温柔地对他说:“拾京,我一定会带你回京城,找到你的家人,很快。”拾京抬起头笑了笑,拖着那盏灯问她:“是放它入水还是让它飞上天空?”“随水还是随风,你选一个。”拾京弯下腰,把这盏灯放入湖中,推它顺水流远。他说:“随水又随风,这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