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方1 灰色

    --我生了病，幸好唯一的解药总是在我身旁，我想我可以长生不老。--

    窗外下着滂沱大雨，施蔓茹在「灰色」里隔着白色的窗櫺、透过玻璃望着窗外，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与她呵在玻璃上的雾气相互辉映。下班时刻，路上拥挤的人潮疾步行走，每个人似乎都有急着要到达的目的地，灰暗的天、湿滑的街道，却丝毫没有击退路边卖花的摊贩们，花店里的墙上早已贴满着订单，客人还是不断的涌入，店员、摊贩老闆快速的包装着一束束的花，外送小弟的摩托车几乎一整天没熄过火了，如此的忙碌，全都是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西洋情人节。不知何时，「灰色」也已客满，每个桌子几乎都是一对对的情人，脸上洋溢着幸福欢乐的笑容，准备享用情人节大餐，庆祝能幸运的拥有彼此。

    「灰色」是一间复合式咖啡馆，白天贩卖香醇的咖啡及美味的点心，晚上则摇身一变正统牛排西餐厅。施蔓茹最喜欢在下午时刻过来这里，因为白天没有过多的人潮，她可以安静的在这坐一下午做自己想做的事。餐厅内人声鼎沸，施蔓茹却静静的坐在角落的窗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显得与这节日有些格格不入。

    「蔓茹，对不起来晚了，老闆不肯放人，硬是要我留下来加班，你等很久了吧！」江子韜风尘僕僕的坐到施蔓茹对面的座位，肩膀及发丝还带有几滴水珠。

    「还好。」施蔓茹简短的回答，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随即又恢復原来的表情。

    「想好要吃甚么了吗？」江子韜一边脱外套一边问。

    「不就牛排，你点吧！」施蔓茹将菜单递到江子韜面前。

    江子韜看了一下菜单，举了手叫唤服务生。

    「一客沙朗一客菲力，沙朗七分熟、菲力五分熟，再开瓶红酒，谢谢！」江子韜迅速的点好餐，其实他们很常来这里，根本就不太需要看菜单。

    「今天都做了些甚么？」江子韜问。

    「没甚么特别的。」施蔓茹依旧淡淡的回答，「你呢？」

    他们结婚后，江子韜坚持不让施蔓茹工作，她每天都有一大把的时间。

    「呼！最近景气变好，公司多了很多订单，要确认的货太多了，所以我…」江子韜滔滔不绝的讲着公司的事，施蔓茹却已经将心思飘向窗外。

    其实施蔓茹并不真的想知道江子韜工作的状况，她知道他一定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好，否则他怎能二十八岁就成为品管部的经理。她只是不想再跟他一问一答，她知道只要开个头，他就能一直讲下去了。

    窗外路灯下站着二个揹着书包的高中生，男生拿了一盒巧克力给女生，女生兴奋的抱着男生又叫又跳，施蔓茹看着他们，脑海中浮现了一些过往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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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赛！蔓，一桌子的巧克力，好幸福喔！」谢寧一早进教室，看到施蔓茹桌上堆积如山的巧克力，高兴的大叫着。

    「要吃拿去吃。」施蔓茹勉强的在桌上挪出一小块半圆形，复习着待会儿第一节课的小考。

    「真的假的？哪一个？」

    「全部都给你，我不想吃」

    「全部！这样不好吧！这是别人送你的欸。」

    「随便你，不吃我等下就请别人吃。」

    「喂喂喂！我又没有说不要。」谢寧赶紧将巧克力全放到她的书包跟抽屉里，但因为过多导致抽屉有些满出来，她赶紧开了一包塞进嘴里，「欸，我看情人节根本就是你跟陆振霆在比赛谁的巧克力多啊！」谢寧用她鼓着的双颊，含糊的说着。

    「吃东西不要讲话啦！等下噎到。」施蔓茹看了陆振霆的位子一眼，人还没到，桌子跟她的一样堆满了东西，只是女孩子总是比较花心思，还多了手工织的围巾之类的小礼物，都放到椅子上去了。

    上课鐘声响了，施蔓茹心里嘀咕着：他又要迟到了。

    「课本收起来，开始考试了。」老师拿着考卷吆喝着大家收拾桌面。

    同时间，陆振霆压低身子偷偷的从后门溜进教室坐到座位。

    「陆振霆，你以为我瞎了吗？我已经记不得你这个月迟到几次了，再迟到一次我就记你警告。」老师生气的边传下考卷边骂，「开始考试，不准交谈。」

    施蔓茹专注的看着刚拿到的考卷，突然感觉右后方有人在戳她。

    「施施，拿去。」他总是这样叫她，一开始是因为好玩，因为跟某一药品&039;斯x&039;音相似；但也有着另一个涵义，这也是他对她的专属称呼。

    施蔓茹接过一个别緻的长方型盒子，「甚么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陆振霆用气音说。

    「陆振霆，你是耳聋吗？考试不要发出声音，今天每节下课都到走廊罚站，放学当值日生。」

    「嘻！」施蔓茹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靠，每次都是我，怎么那么衰。」陆振霆不服气的咕噥着。

    「陆振霆，你怎么每天都被罚站吶！」几个隔壁班的同学看到陆振霆站在教室外，凑过去揶揄他。

    「呿，我喜欢站在这里，管那么多干嘛！闪一边去。」陆振霆推了其中一个人赶他们走。

    「我们要去福利社买饮料喝嚕！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嘻闹的笑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欸，里面是甚么？」施蔓茹拿着盒子到陆振霆面前问。

    「不会打开看喔！」

    施蔓茹将盒子放在窗台上，缓缓拆开缎带，打开盖子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颗精緻的手工巧克力，每颗长得都不一样。

    「天啊！好可爱的巧克力喔！看起来好好吃。」谢寧从窗户里面看到窗台上的巧克力，不禁发出讚叹的声音。

    「哪来的巧克力？」施蔓茹问陆振霆。

    「当然是买的啊！难不成我自己做的喔！」

    施蔓茹嘴角浅浅的上扬，盖上盒盖走进教室。

    「蔓，这盒你也不要的话，一定要给我。」谢寧挨着施蔓茹以撒娇的口吻说。

    「不好意思喔！我刚好想吃这盒馁！」

    「蛤！早上那么多你都不要，就要这看起来比较高级的。」谢寧嘟着嘴。

    「少不知足了，注意你的身材，少吃一盒是为你好。」其实早上的巧克力也全都是高级货，只是没有这盒这么特别。

    「喏！」午休时间，施蔓茹拿着二个便当盒到走廊找陆振霆，将其中一盒递给他。

    「干嘛！」

    「吃饭啊！」

    「是甚么？」陆振霆接过便当盒打开，里面有切好方便入口的牛排、番茄炒蛋、炒青菜搭配饭，「讚喔！」全都是他最爱吃的，他赶紧拿起筷子一口接着一口。施蔓茹坐在窗台上跟他一起吃。

    「施施。」陆振霆从便当盒里抬起头，脸上还黏着二颗饭粒。

    「怎样？」施蔓茹回应他，顺手将他脸上的饭粒拿下，动作自然的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你要念哪间大学？」

    「不知道耶，看考到哪一间啊！我成绩又没好到可以挑学校，要等人家挑我。」

    「喔！」陆振霆继续低头扒饭，施蔓茹也静静的吃着手中的便当。全校都在午休，周遭的蝉叫声显得特别嘹亮，再过二个月，就要结束短暂的高中生涯，进入下一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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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朗七分熟?」服务生端着餐点来到桌边，将施蔓茹的思绪拉回现实。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江子韜看着愣愣的施蔓茹，紧张的问。

    「没甚么，可能是下着雨让我觉得闷闷的。」施蔓茹缓慢的切着盘中的牛排。

    「是啊！这种天气真是讨厌，湿湿黏黏的搞得人很不舒服，阴鬱的天气又让人心情低落。还是等下吃完饭去百货公司逛逛放松心情?还是………」江子韜提着许多建议。

    「不用了，我想回家。」

    回到家，江子韜便到厨房煮咖啡，施蔓茹到房间换下衣服后到客厅沙发坐着。她看见茶几上二人的合照，拿到手上仔细端详。

    他们结婚已经三年了，似乎就跟每对夫妻一样，每天过着规律的生活，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从未争吵过，江子韜总是事事顺着施蔓茹，相对的施蔓茹对于江子韜所作的安排也都没有太大的意见。照片中的他们站在机场里，他们是在国外认识的，当初施蔓茹隻身到美国念了一年的语言学校，江子韜则在那念研究所，他是谢寧的大学同学，谢寧担心施蔓茹人生地不熟没人照顾，就将刚好也在同一城市的江子韜介绍给施蔓茹认识，这张照片就是他们回国时照的，照片中的二人笑得灿烂，是江子韜最爱的一张，其实也是唯一的一张合照，之后除了结婚照之外就没有任何二人的生活照了。

    「怎么？想念以前的时光吗？」江子韜将咖啡递给施蔓茹坐在她身边。

    「谢谢。」施蔓茹浅浅一笑带过。

    「不如，我向公司请年假，我们回美国重温以前的时光好不好？也可以顺便去看看爸妈。」江子韜眼睛发亮、期待的说着。

    「还是不要了，你不是说公司最近很忙吗？这样走开多不付责任，我也没有很想出远门。」

    「好吧！我先到书房整理明天需要的一些文件，你先洗澡或是看个电视吧！」江子韜在施蔓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起身走进书房。

    施蔓茹穿着睡袍，双手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已经十一点多了还没见江子韜回房，她便走到书房查看。江子韜靠着椅背睡着了，桌上的文件散乱的摆放着，施蔓茹没有叫醒他，她拿了毯子为他盖上，稍微整理了桌面，她看着他俊俏的脸上显现出劳累工作的疲惫，她不捨的摸着他的脸颊，水汪汪的双眼有着的尽是歉意却没有一丝爱意。

    约莫半晌，她悄悄关上书房门回寝室，她从来不会叫醒他，他总是在她上床后不久爬到她的身旁轻搂着她入睡。

    听到门闔上的声音，江子韜张开佈满血丝的双眼，其实他有听到她进来，也许是太疲累不想睁开眼；也或许是想知道她会做甚么，所以他没有任何动静。

    「就不能再给我多一点点的温柔吗？」江子韜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接着便起身回房洗澡后，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着她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