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学堂皇子仇得报，探病人兄妹话家常
翌日一早，闻仁遇终于舍得脱下了闻昭嘉做的那身衣服，换上了身枣红色的棉袄褂。 在晴芸宫里用了早膳，向闻昭嘉道了别，便上学去了。 到了博学堂，今日负责讲学的先生还未到，闻仁遇的几位伴读却都已经在了。 见谢子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温书，闻仁遇便走到了他身边去，也不看他，同其他几个伴读聊起了天。 闲聊了没几句，闻仁遇便又把话题转到了他皇姐身上。 “昨日皇姐从宫外给我带了醉乡楼新出的点心，哎呀，那点心真是口感细腻，味道香甜，吃上一口叫人回味无穷呀——” 闻仁遇说的大声，还故意拖长了语调，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是怎么瞧怎么欠揍。 “……” 谢子迁知道闻仁遇是故意说与他听的，也不搭理他，只埋头做自己的事。 闻仁遇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管谢子迁是什么反应，顾自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心情舒畅的开始一天的求学之旅。 另一头的闻昭嘉这边，用过了早膳，想着把昨日新买的那几本话本子，送去给他二哥。 估摸着这会儿闻仁礼应是才刚起，闻昭嘉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抬脚去了二皇子在的清远轩。 因着从小身子就不好，闻仁礼住的地方，便被安排在了在宫里偏西北角的清远轩。 那附近环境雅静，平常也没有宫人频繁走动，是及其适合他休养的。 闻昭嘉只带了一个侍女芝桃，也不叫多的人跟着，主仆二人一路从晴芸宫过来，也费了些功夫。 清远轩闻昭嘉熟得很，小时候她经常来这里玩，前院的梧桐树下还有张专为她搭的秋千。 三四岁的姑娘也不懂什么，就喜欢缠着她的漂亮哥哥。 春日天气和暖，闻仁礼身子渐好，也有精力陪她在院子里玩，闻昭嘉就坐在秋千上，闻仁礼在后面轻轻地推着她荡啊荡。 闻昭嘉进了前院，绕过那棵如今已经高出宫墙两三丈的梧桐树，一路走到闻仁礼的寝殿前。 内院里，六株红梅开得正好，空气中还淡淡的飘着丝丝清冷梅香。 来到了寝殿内室，候在屏风隔断边的长砚见到来人，正要出声，便见闻昭嘉抬手示意他免礼。 闻昭嘉也不进屋，就这么在屏风边这么站着，静静瞧着屋里的人。 这个时间，闻仁礼已经用过早膳，正半躺在窗边的小榻上，靠着床头看书。 他身上只穿着白色里衣，薄毯拉到腰间盖住了双腿，肩上披着浅青色的大氅，如瀑的青丝未被绾起，柔顺的披散在他的胸前和肩后。 许是注意到屏风旁多出了一道向他投来的视线，榻上的人放下手中的话本，露出了整张脸，朝闻昭嘉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眉眼如画，鼻梁挺翘，一双薄唇生来便带着笑，光洁白皙的面庞，就连脸上的棱角都如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柔和。 如果不是脸上带着病气，面色有些苍白，倒是个比闻昭嘉更加娇媚标致的美人。 纵使闻昭嘉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还是忍不住感慨，若她二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上门提亲的人怕是要踏碎家里的门槛了。 “怎么还不进屋来，瞧什么这样出神？” 见闻昭嘉站在屏风隔断处，迟迟不进屋里，卧在榻上的病美人开口问了，清澈温润的嗓音里带着笑意。 “回二哥哥，我在欣赏一幅美人读书的画卷呢。” “哪里有什么美人画卷？” 没反应过来闻昭嘉是在拿他打趣，闻仁礼正疑惑呢，自己的卧房里并未有女子画像，他这meimei是从哪里看到的一幅美人画卷。 看二哥面带困惑，闻昭嘉笑着走近他的床榻，将脸凑到闻仁礼跟前，双眼同他对视。 “我眼前的不就是吗，美人哥哥～” 两人现在离得极近，闻仁礼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随着闻昭嘉贴近的动作钻进了她的鼻腔。 自闻仁礼从佛安寺回了宫，闻昭嘉同他说话间总能闻见他身上的檀香味，于是她便同闻仁礼开玩笑，说二哥哥在寺里待了十年，身上都被渍入味了。 “晚晚……” 见闻昭嘉凑上来，闻仁礼忙垂下头，错开与她对视的视线。 脸上浮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也不知是因为刚刚闻昭嘉的玩笑，还是旁的什么。 闻昭嘉知他二哥向来脸皮薄，也不再胡闹，叫芝桃搬了张小凳，在闻仁礼躺的小榻边上坐下。 不远处的炉子里烧着银炭，整个卧房被烘得甚是暖和，闻昭嘉便坐在凳上，将双手靠近炉子取暖。 “今日怎么过来了？” 闻昭嘉进了屋，闻仁礼也不好再躺在榻上，叫了他的小侍长墨进来伺候更衣束发。 闻昭嘉也不回避，就在凳子上欣赏这一出美人更衣。 闻仁礼虽说体弱，身量却不低，足有七尺多①，身材也是极好的，宽肩窄腰，只是因着常年卧床，身板略微有些单薄。 “前些日子带给二哥的书，应是快看完了罢，怕你在宫里无聊，今天便想着给你送些新的来。” “近来宫里事多，马上又是父皇寿辰，你要cao心许多，如今我的病已经好了，便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二哥的事一样重要，况且，我也算不上多忙。” 闻昭嘉如今及笄，皇后便开始让她协管后宫诸事，皇帝的寿辰，过年的一应事务，都让她来帮忙。 想来孝元皇后从前做长公主时闲散惯了，后宫诸事她也不乐得管，早盼着自己这女儿早点长大了，她好当回原来的甩手掌柜。 还好皇太后在皇帝登基后，就带着几个老王爷去江南的行宫潇洒过日子去了，几年也见不上一回，皇帝的两个兄弟又常住在宫外的府邸。 整个皇宫的正经主子，算下来，也只有皇帝皇后，一位长公主以及五位皇子，总共七个人。 宫里人少，要管的事自然也就少了，闻昭嘉确实算不得有多忙，这不，昨儿还有空出宫约见朋友不是。 二人说话的功夫，闻仁礼已经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裳，在卧房里的黄花梨茶桌边坐下，吩咐长砚添茶。 “怎么不见二哥穿我新做的那身，是哪里有什么不妥吗？” 闻昭嘉做事从来面面俱到，既要送衣裳，自然是一碗水端平，宫里每位皇子都有份。 她为闻仁礼做的是一身用苏州宋锦制的青色长袍，领口、袖口和下摆处绣的是鹤纹。 还有一件纯白的貂皮大氅，胸前坠了两颗红色玛瑙珠，底下垂着金色的流苏。 送给闻仁遇的新衣那小家伙都已经穿了两天了，但是闻仁礼还穿着旧衣，以为是衣服不合身，闻昭嘉遂问他。 “合身的，只是我平常不出门，在屋子里穿旧了就不好了，便先收起来了。” “公主不知道，殿下收到衣服喜欢的紧呢，打算等到皇上寿辰那天，去晚上的宫宴时再穿上。” 一旁正在添茶的长砚，是个活泼个性的，听见这兄妹二人的谈话，笑着插嘴道。 “……多嘴。” 闻仁礼听到长砚在一旁插话，淡淡瞥他一眼，轻轻斥他一声，便叫他出去换了更稳重些的长墨进来伺候。 这兄妹二人就坐在茶桌的两边，喝茶闲聊。 到了临近午时的时候，闻仁礼留闻昭嘉一同用午膳，闻昭嘉应下了。 待用过了午膳，又小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闻昭嘉便辞了她二哥，回晴芸宫去了。 注释，① 古代的一尺跟现在的标准不一样，文里二哥七尺多的身高大约是178cm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