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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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姝笑吟吟的:“知道。” “你回去吧!”赵盈咬着牙就下了逐客令。 赵姝没心没肺一样,她这进了上阳宫,恐怕连脚下的那块儿砖都没踩踏实多久,就被赵盈下了逐客令,竟也一点都不委屈。 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风风火火的,一路小跑着,根本不多做停留,扭脸儿就跑走了。 “你打算在这儿跟我聊,还是去殿内谈?” 赵盈扶额,揉着眉心:“我头疼,不聊行不行?” “别跟我耍无赖,你不想跟我聊,那我只能让父亲跟你聊了。” 她撂下一句话就往正殿的方向快步而去。 赵盈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气馁,只好吩咐挥春:“我跟表姐说话,别叫人来打扰。” 等进了正殿去,宋乐仪坐在左手边儿一溜排开的鸡翅木官帽椅最靠前的一把上,冷言冷语的,哪里还有先前的关切模样:“你要跟孙婕妤结盟?” 结盟这个词,用的极妙啊。 赵盈落座的身形顿了顿:“不是我在抬举她吗?” “可人家不是也在考验你吗?” 宋乐仪冷笑着,那声音几乎从鼻子里硬挤出来似的:“赵澈发疯砸伤你,你发疯去抬举孙婕妤?谁不知道她是——” “她就是我母妃的替身,满宫里都知道,她自己也知道,那又怎么了?” 赵盈轻笑,神色平静:“若不是她眉眼像我母妃,当年也进不了宫,也不会承宠,更不可能生下赵姝,这些我都知道,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宋乐仪把这几个字放在舌尖儿上细品,“你想干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公主,金枝玉叶,你去抬举她?去和她为伍?” 孙婕妤的出身是不太好,小门小户,没什么根基,真就是靠着那张脸才能盛宠一时的。 只是后来昭宁帝也不知是突然想通了,还是如何,也就那么一年多的时间而已,过后就撂开了手,甚至刻意去避开孙婕妤。 赵盈知道宋乐仪气什么。 在宋乐仪眼里,她这么做,是自降身份。 可宋乐仪不知道的是,从前她为了赵澈,更自降身份的事儿都干过,这算得了什么? “刘淑仪的事让我意识到,我再受宠,再尊贵,手上没人,照样不行。” 赵盈定了定心神,面色渐次凝重:“表姐你说,刘淑仪能轻而易举的在我上阳宫安插眼线,时隔多年才被我发现,我呢?我能往她的嘉仁宫里塞人吗?” 她也不等宋乐仪回她,哂笑着就摇头说不能:“看似我风光得意,是大内最受宠的大公主,可我有什么?” “你有……” 宋乐仪朱唇微启,却说不出来。 有昭宁帝的宠爱吗? 可她还不是被赵澈砸了头,还不是被刘淑仪塞了眼线在上阳宫。 人人都羡慕她,也看似敬着她,可她受了伤,连个真心关切的都没有。 刘淑仪来,只是为了给赵澈求情。 冯皇后昨日就回宫了,却连看没来看上一眼。 “你要实在觉得自己在这宫里是任人宰割的,干脆跟皇上说,开牙建府,搬出去住不行吗?” 宋乐仪蹙拢的眉心就没再舒展开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同她说:“反正你也十四了,这两年就该给你选驸马的,早点儿搬出去,晚点儿搬出去,没什么不一样的。 出了宫,宫外有我们,也不怕人算计你。 你的公主府,皇上一定极用心,要拨什么人,用什么人,皇上和太后一定细心挑选出来。 你又不是非留在后宫跟她们搅和在一起的。” “我能开牙建府搬出去,澈儿能吗?” 一句话如当头棒喝,打醒了宋乐仪,便犹豫着问赵盈:“你是为了赵澈?” 赵盈心说我为了他个兔崽子,他也配? 但她点了头:“澈儿才十一岁,被刘淑仪教成这样——我以前觉得刘淑仪对他很好,把他的起居照顾的很周到,可这次出事后,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这么些年,刘淑仪说不得就是在捧杀他。 他小小的年纪,学着吃酒,吃醉了,就撒野撒泼,在宫里逞凶。 表姐,我还在宫里,澈儿就已经被人养成了这样,我搬出去,是清闲了,自在了,澈儿的前程,只怕也全都毁了。” “可是孙婕妤位分低,出身又不好,皇上这些年不怎么理会她,显然是后悔了当年一时怀恋姑母,把她弄进宫来。” 宋乐仪面色终于舒缓了些,但是先前的恼怒,一时间又全都化作了忧虑:“你怎么抬举她?这种事情,是你能左右的吗?她今天把赵姝弄来,让我察觉你们之间这点儿猫腻,她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赵盈不是不生气的。 她掌权久了,早习惯了说一不二。 手底下的人,要顺服,要听话。 是她又忘了。 她现在只是十四岁的赵盈,看起来柔善可欺,不,是特别好欺负的。 碍着昭宁帝,没人敢明面儿上招惹她,背地里,那些人的手腕,可高明了。 孙婕妤恐怕是不甘心受制于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的。 “我能理解。”赵盈眼皮往下一压,掩去眼底的烦躁情绪,“这大内禁庭之中,谁是干干净净的?我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不信任我,不放心我,也很正常。 但是舅舅是向着我的,是支持我的,孙婕妤就会是顺服乖巧的。” 宋乐仪实在头疼:“说来说去,你就非要扶持她不可?” 赵盈再掀了眼皮看去时,眼中多了几分坚定:“父皇身边会有新人,可只有孙婕妤,是最容易的。” 从盛宠到长久无宠,身边有个九岁的女儿,母家无权无势,帮扶不了她。 这样的人,的确更容易掌控。 宋乐仪神色复杂,内心万分矛盾,她挣扎纠结了很久,终于缓声问赵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第9章 病倒 从嘉仁宫受罚后,赵澈就每天都要到麟芷殿,跪在宋贵嫔的牌位前反思己过去的。 昭宁帝发了话,每天跪不足两个时辰,不许他离开麟芷殿。 刘淑仪心里着急,为赵澈,更为赵婉,只是不敢再去上阳宫寻赵盈求情罢了。 宋乐仪倒真的天天进宫,一天两个时辰,或早上,或下午,但一天也没落下过。 这日天不错,赵盈头上的伤也好了很多,裹的那层厚厚的纱布也拆掉了,御医说再吃几天药,外敷的膏药敷两日,便也就没有大碍了的。 不过宋乐仪怕她大病初愈,体力不支,是以虽然陪着她出来走走散心,却又不许她多走动。 逛了有不到半个时辰,拉了她往御花园的梁亭里去休息。 赵盈手肘撑在美人靠上,感受着宋乐仪的目光,须臾回头看她,四目相对,赵盈浅笑问她:“你干嘛来盯着我看呀?我这么好看啊?” “是呀,你长得好看。”宋乐仪玩笑着啐她,“你去见过孙婕妤了吗?” 赵盈摇头:“我见她干什么?她现在还没复宠,我跟她的来往,只能私下里。 不然给人知道我和她走动频繁,来日她复宠,后宫的这些女人,又不是傻子,还不知道是我的手笔? 到时候在到父皇那儿吹起一阵枕头风,我的努力不全白费了?” 她一面说,一面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倚在美人靠上。 宋乐仪有些怀疑:“我看你如今倒有些睚眦必报的意思,她撺掇着赵姝把你们的事儿闹到我跟前,你倒忍了她了?” 赵盈小脸儿有些垮:“孙婕妤将来得算是我的盟友,也睚眦必报啊?。” 她反问了一嗓子:“我选择了她,她也不得不选择我,我可以给她容忍。 当然了,她也必须有自知之明,倘或来日得寸进尺,大不了这个局我重头再来。” 赵盈伸了个懒腰,垂在身后的长发飘飘然,微风吹进凉亭中,那一头柔顺如瀑的黑发越发飘逸:“于我不过耗费些时日,对她而言却是万劫不复的一条路,她是聪明人,就该自己明白,而不是要我去提点她。” “用人无疑,唯才所宜?”宋乐仪目光定格在赵盈红润的小脸上,犹豫了片刻,“你什么时候连《三国志》也读过了?” 那真是很久远前的事了。 那时候她刚出嫁不到半年,赵澈一路跌跌撞撞,她想保护弟弟,也心疼驸马疲倦,开始看兵书,读《三国志》。 但十四岁的赵盈,是不应该看过这些的。 “之前随手翻书看,正好读到这句。” 她随口敷衍着想糊弄过去。 宋乐仪细品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只她待要再问,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姜黄色身影,立时坐正了,连追问也忘了。 赵婉由远及近,至于凉亭外时,其实身形稍有顿怔的。 赵盈和宋乐仪面面相觑,显然都看见了赵婉朝着西南方向匆匆瞥去的一眼。 只是她二人顺着赵婉目光望去,视线被纱帐遮挡住,也看不见什么。 赵婉深吸口气,提步进了凉亭中,鬓边还挂着几滴汗珠。 赵盈啧声:“你需要我的帕子擦擦汗吗?” 赵婉不由的皱起眉头来:“大皇姐,澈儿是你一母所生的亲弟弟,是不是他醉酒失手错伤了你,你就要他的命?” 宋乐仪从来就看不惯赵婉的做派。 未必是什么良善之辈,偏爱做一派纯良无辜姿态来。 人前人后,她怕不是连自己都骗过去了,真当自己是什么绝世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