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证道(一)
第十二章 证道(一)
满月宴临近,小阳春的天气格外燥热,气温攀升到接近三十度,似还停留在才入秋的时候。钤新买了一套价格高昂的刺绣羽绒被,一时半会也全无用武之地。 钟杳忍不住为此念叨他:“一条被子五位数,为什么要在商场买这么贵的东西?” 他的态度无谓,“原料和做工好,贵点就贵点了。” “网上买,同样的东西,价格至少能便宜一半。你看,官方旗舰店,是不是和你买来的一样?” “你去实体店亲眼看过,不是更安心吗?” “也可以去店里看过,然后网购。” 他还在死要面子,“表面上一样,谁知道网店是不是真假混卖,以次充好?” 两个人较真的地方总是类似。她不想给他台阶下,逞着胜负心继续反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买这么贵的被子,当嫁妆?反正后面弄脏了,你也是要丢掉,干嘛不买更实用的?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省下几千块钱,都可以给我买个新手机了。” “你想换手机?那就去买,又不是差这点钱。” “不是手机的问题。” 横竖他是说不通了,她一声不吭,溜回房间换赴宴的衣服。 自从上次假期陪他见朋友,她就担心自己在他身边显得太过幼稚,有意收敛起性子,又买了套偏熟的礼服裙,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买得太迟了些。酒红色的吊带长裙,深V领、高开叉,适合夏天。原以为入秋以后,今年就没有再穿的时机,谁知年里还有这两日反常天气,不教她穿一回就不甘心似的。 裙子的剪裁也恰好合身,该露该遮的分毫不差,曼妙风韵在举手投足间隐现,连她自己也觉跟以前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孩判若两人,忍不住站在镜前一遍一遍地看,展平动作间的褶皱,让边缘开在最合适的角度。 她被新裙子治愈了,决定给他一个和好的台阶,“你看,这个小揪,我应该系在这里,还是这里?果然还是更靠前一点好看?” 但他对这身装扮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眼神飘忽地皱眉道:“换了吧。露太多,只能家里穿。” 她嘟着嘴,不服气地转过身,“也就后背低了些,设计上有那么一点小心机,哪有真的露什么?” “欲盖弥彰。”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保守的人。”她只当他是借题发挥,还生之前的气,楚楚可怜地望向他,双手拥捧着裙摆,转圈蹭他,又在两人的腿就要交错的刹那,盈盈然将裙摆放下。细闪的珠光正似天女散花,坠成一片转瞬而逝的霞光。 “那随你。”他非但不领情,愈发地摆起臭脸,隔了一会,却吞吞吐吐地解释,“会被……色眯眯地打量。你穿得没错,但……” 小孩只会用过分简单的思维认知世界,下意识地被这话惹恼,“我看是你心思龌龊。” “是你太不懂男人。” 她气得冷笑,“哦?我不懂男人?我要懂你做什么?” 他不回话,一只手搭上她的肩,意味不明。停滞的时间久了,她也不由地屏住呼吸。 “去化妆吧。”他疲倦说道。 她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他始终黯然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做别的事,只透过镜中目不转睛盯向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小动作。冷战的低气压让她没法专心,眼线点得细碎不堪,眉毛来来回回涂抹了好几道,终究是画歪了。 “这点事都做不好。” 他无奈叹气,捏起她的下巴,掰往自己面前,用棉签将画出界的眉粉轻轻卷去,刮净眉周的杂毛,重新填一遍眉粉,边道:“小时候让嬷嬷给你修眉毛,修好了一边,修另一边你就要乱动,所以一边眉型长得周正,另一边就不行。” “你少找借口。明明是天生的,哪有修过就变好的道理?” 他拉开侧边的小抽屉,让她挑一支唇膏。 她在镜前侧坐,他提起唇膏,微倾身子又仰望着,半跪在稍低的位置。 两人的地位顿时错置。她不由地如坐针毡,总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真的没在生气吗? 她不配合地歪头。 他没问她想说什么,或是不关心,故意不问,只将手臂稍转角度,涂抹得更加小心。 “你到底想怎样?”她终于沉不住气,问。 他也学着她的样歪头,眼神依旧直得不容商量,“这话不该我来问你吗?你也知道自己不小了。” 她只是“不小”,却不足以是成熟、独立的个体。他的文字游戏内涵怎样的意思,她可了若指掌。 只要他不让步,她就不得不先退让,按照他的心意做事,毕竟这个家的主人是他? 想得美。 一次忍让就会换来无数次。 她站起身,故意不去遮拦胸前半露的春色,俯身在他的领角咬上一枚红唇印,“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腰间的手骤然将力收紧。她往反方向挣,握着手包快步溜走。他一路追,故意绊了她的脚,要她跌在床上。争执之间,桌上的化妆刷被打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你——” 一个字都未出口,他跨在她身上制住后颈,枕头淹没了剩下的话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抵他,却被反剪双手捆在背后,盘发散落一截,正如古时犯人临刑受辱的模样。直到她的脚不再乱踢了,他倾至耳边轻笑,挠掠她的颈线,轻将乱发挽起。他摁得她失去抵抗,就像在水里淹死一只小白鼠。 紧接着,他急不可耐地从裙下撕开她的内裤。 碎成片的蕾丝布条甩在眼前,藕荷色的网纱纹路离奇地扭曲着,切碎视野,化成通往地狱的路径。他既已决定吃这口飞醋,仿佛无论她怎样都是火上浇油,“你就是这样对我啊?出去吃饭你穿丁字裤,安的什么心?” 她转过含着泪花的眼,“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们……我们好久没做了。” “半个月。不在一块也没办法。” “我都说了可以继续请假陪你,你又不让。”她忍不住埋怨起来。 “你这学期已经缺课太多了。” “我不想上学,这学上得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每天在学校也是担心你一个人过得不好。何必呢?你的性子就是这样,折磨自己,折磨别人,非要把两个人都搞得不舒服,又觉得好像没别的办法了。” 他强压过她的语声,道:“我不想你耗在我身上,你可以做自己的事。” “在家还不是各玩各的?也就等下班了陪你会。就算不是因为你,这破书我也不想读。一直读下去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我有同学高中辍学了,现在一样活得好好的。” 他沉思了许久,微张双唇望天花板,似要将所有懊悔与痛苦暗自饮尽,“那我问你,如果现在我要和你分手,你也一样会说‘不要读书’吗?” 分手? 这二字在他口中分外地轻,于她却是巨石陨落。原来他还抱着这样的想法?到两个人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可以选择抛弃她,就像曾经抛弃所有女人。她早该清楚的,对他而言,绝无仅有的只有女儿,当她决定成为他的情人,就再也不是唯一的。 “知道了。”她硬着脾气冷冷道。 他满脸无奈,掀起裙摆打她的屁股,“到底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 事态都这般明了了,她还有听他的必要吗?从一开始,她爱他就注定一败涂地。 她们之间隔着很深的误会,以至于此刻的谈话鸡同鸭讲。试图相互理解就会好转吗?只是徒增痛苦吧,明知问题无法解决。再如何肌肤相亲、血rou相连,她们都是不同的两个人,在思虑不同的事,也会走向不同的未来。她不想理解,只愿他过得自在一点。 趁他没注意,她翻过身平卧,将他的人套进臂环,欲拒还迎地送上自己,含润他半干的下唇。双腿轻挑,高低弧度在腿心处投落阴影,真空的花蕊不堪孤寂,纵无人赏见也娇怜诱人。脚尖正踢在月中,忽来的风似涟漪无限。她笑对他道:“cao我。你的小母狗湿了。” 但他露出难耐的神情,痛苦似裂隙布开在脸上,“我在跟你说正事。” “不是你先撕我衣服吗?” 她一边顶嘴,一边还是没忍住哭了。 原来在他那提分手才算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