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2「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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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朱朝阳换好第六身西装,一开始的期待和雀跃早已被店里的热风空调吹化,满身只剩疲惫。一想到高启强还坐在外面等着,又不得不抖擞精神挺起胸膛,推开试衣间的门。 十二月末的京海正值寒潮来袭,初冬里冷风湿润刺骨,但西装店里暖风开得足,已经温暖到令人浮躁。高启强敞开领口,把刚摘下来的领带绕在手掌上把玩。抬眼一看朱朝阳已经出来,眼珠上下微动打量一番,缠着领带的手抬起到眼前,食指向下在虚空里画了个圈。朱朝阳心领神会,像之前五次那样缓缓转了个身给他看。 高启强乐了:“怎么还是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啊?” 朱朝阳xiele气,为了撑起高档成衣而努力拔直的腰杆也松懈了。他本来就热得难受,让大人一嘲笑就更烦闷,当即把西装外套脱了塞进导购手里。店长正站在高启强坐着的沙发旁边陪笑,赶忙打圆场夸朱朝阳身材高挑挺拔,这不是年纪还小嘛。 人高马大的男孩子长了张稚气未脱的嫩脸,也不能怪刚满十八的朱朝阳。高启强用虎口挡着嘴唇忍笑,看小孩儿只穿着衬衫的样子显得脸蛋文气又白净,怪讨人喜欢,就是带浅色织花的领口有点花哨,终于肯开口给点建议:“给他里面的衬衫换一件稳重点的,外套穿着不合适,平时可以不穿,但还是要有的。” 高总的话音绝不会落在地上,他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导购已经一路小跑拿来几件深浅花色各异的新衬衫。“商务西装是太成熟了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配马甲也很好看的。”店长压低声音与贵客建议,高启强闻言抬抬下巴未置异议,于是又几件与外套同色的马甲递过来。 “还要换啊?”朱朝阳求助的眼神望过来,得到大人一声饶有兴致的笑,便了然自己的懊丧也在高启强观赏的范围内。高启强挥挥手催他别磨蹭,对他摆口型:“乖。” 朱朝阳错觉自己在演《窈窕淑女》,心里不乐意了,又舍不得惹高叔叔不开心,听话地钻回试衣间。不必穿外套多少凉快一些,换衣服的动作利落许多,马甲的纽扣仔仔细细一个个扣好了才出去,站在大厅里期待又紧张地观察高启强的表情,生怕待会儿要再换一套。 高启强盯着他,半天没有出声,也没有叫朱朝阳再转圈给他看。小朋友也摸不准他喜欢还是不喜欢,偷偷侧目去瞥落地镜里的自己。新换的衬衫带靛色竖纹,搭配灰色小V领的单排扣马甲,腰部收窄的设计显得肩膀宽了点,好像比之前协调不少。“这身也不行吗?”他试探着出声,高启强才缓慢地眨了眨眼,晃似刚才一直在愣神。 “挺好的,就这身吧。”高启强轻启尊口赦免了朱朝阳后面的更衣之刑,顿了顿,又一指刚才换下来的那些衣服:“那些也要,照他的尺码改完了一起送过来。” 朱朝阳心里认定高叔叔是在消遣他,又或者有钱人都有打扮别人的情趣,他在母亲晚上看的肥皂剧里就见过类似的情节。换回自己的衣服又上楼去量身体各处的尺码,等少年回到大厅时,高启强已经不在了,只有一条领带留在沙发上。 “高总刚才出去接电话了,让您这边结束了直接上车。”店长说。朱朝阳点点头,从沙发上拾起那条领带,布料上余温尚存,他拿掌心感受,不由自主学高启强的样子缠在手腕上。 来时是唐小虎开车。朱朝阳拉开车后座的门,里头飘出一股子浓呛烟味,这才发现高启强抽烟居然没有放下车窗。小孩站在外面犹豫着没有上车,毕竟高叔叔明知道他不喜欢二手烟的味道,他一时无法判断男人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高叔叔?”朱朝阳叫他,高启强转过头与之对视,彼此疑惑地僵持。半晌,做长辈的才发觉小孩儿在盯着他手里的烟瞧,终于在脑内捋顺了一切,把没抽完的烟按灭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在想事情,有点走神了。”高启强温声安抚,注意到朱朝阳手上的领带,又轻声笑:“你瞧我,还丢三落四的。” 朱朝阳轻轻“啊”了一声,赶紧去解腕上系着的领带。昂贵的织物被不甚精心地搓来揉去已经变得发皱,其中还有朱朝阳一半功劳,他愈加心虚,赶紧加快速度。领带一端刚抽出来垂落在空气里,高启强就伸手捉住了,像是拎着小狗的牵引绳一样把小孩儿往车厢里拽。 车门在身后发出重响,朱朝阳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在高启强身上,下意识扭头去看驾驶座,那里没人。“我让小虎先回去了。”高启强似笑非笑,翻掌转腕,领带便从少年的手腕上脱落,重新回到他手上。 “车窗还要放下来吗?”大人明知故问。朱朝阳摇头,沉默地埋首任由高启强把那条领带圈上他的脖子,烟味在他的感官中变得存在感稀薄,只顾凑上去啃男人噙笑的嘴唇。 后车厢里不具备舒适zuoai的条件,高启强却默许少年急切地扒下他的裤子。虽然之前一时心软帮小孩儿开了荤,但差点在床上被cao到昏厥的经历也让他后怕,从此很少允许朱朝阳真枪实弹地搞完全套。好在朱朝阳使用他的方法不止一种,能够轻渎年长者的rou体这件事比插入式的性行为更令少年兴奋,一只手臂拢过高启强两条膝盖牢牢抱在身侧,硬挺的性器轻车熟路地插进对方的腿缝。 男人丰满汗湿的腿根rou挤在一起,夹着yinjing的触感甚至比后xue更软,性器插进去就像破开一口肥嫩的女阴。朱朝阳被夹得红着脸不住粗喘,不管不顾地挺腰横冲直撞,粗壮rou具霸凌似的将中年人无法充血的yinjing碾在底下蹭,这下连长辈的男性器官都一起侵犯了,心态上满足得无以复加,腰胯动若疯狗,逼仄车厢内一时rou响连天。高启强脑袋险些撞上车窗,手上的领带收紧两圈,把男孩的脑袋拽过来压进怀里,另一手匆忙去解衬衫纽扣——反正过一会儿也要被往这儿咬,不如自己握住主动权,免得再被扯坏扣子。 他的rutou俨然成了平息小孩躁动心绪的安抚奶嘴,朱朝阳果然冷静一些,连周围柔嫩的浅晕也要贪婪纳入口中嘬咬,仿佛真想吮到点什么滋味儿。高启强克制着喘息,把脸埋进朱朝阳的头发中压抑颤栗的冲动,不愿承认体内升腾起荒诞快感,放任少年吃够了又把脸挤进他的胸rou中乱蹭,小腹和腿心都被溅上对方黏糊糊的jingye。 “这下满意了?”高启强呼吸急促,觉得这已经足够安慰对方在店里受到的委屈。满车少年人浓厚腥麝的jingye气味冲得他发晕,挣扎着按下车窗来散味儿。朱朝阳没说话,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满头大汗地仰首索吻,起雾的眼镜磕在高启强鼻梁上也不顾忌。高启强张唇任他亲舔一阵,抬手揉起少年最近留长一点的刘海让人露出额头,凝视少顷,蓦地被灌进车厢的冷风吹了个激灵。 朱朝阳缓过神,手脚麻利地帮高叔叔清理身上的狼藉,扯来纸巾擦到一半时被握住手腕。“别管了,你去开车吧,晚上的饭局也快到点了。”高启强半阖着眼,疲惫地揉捏眉心,报出一个酒店的地址。 驾考很顺利,朱朝阳在寒假前就拿到驾照,下车绕到前面去开车,尽量驾驶平稳,让高启强有余裕在后座上收拾自己。他前一天被接来京海,除了春节外整个假期都打算在待在高启强身边,给母亲的说辞是来学校的合作企业实习,公司包住宿。朱朝阳才大二,知道自己能力尚浅,高叔叔没打算让他参与公司的任何事务,却也先带他去办公楼里拍了照片,为了发给母亲圆谎。 真正的工作内容是这段时间给高启强开车,偶尔兼任秘书,不过也要等他的新衣服改好才行。用高启强的话来说,就是免得让外人以为高总生意不景气,沦落到雇佣童工的地步了。 朱朝阳的驾龄毕竟是短,倒车入库也要屏息凝神,好在一切顺利。高启强下车时恢复衣冠楚楚,被少年jingye不小心弄脏的衬衫束进了腰带里,外套一遮就看不出来。先前的领带已经不能用了,换成放在车里备用的那条,颜色也更低调。提前等在车库的唐小龙过来压低声音与高启强汇报,说楼上的客人已经到齐了。 朱朝阳下意识想跟高叔叔上楼,才走两步就被男人挡下。“你跟来干什么,小孩子一个,难不成想帮我挡酒啊?”高启强弯着眼睛逗他。朱朝阳刚想接话说也不是不行,大人手掌的重量就落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少年很是识趣,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去伴局,默默把话咽回肚子。 “阳阳,你不是还没决定好,以后入职还是考公吗?”高启强凑过来与他耳语,口吻亲近温和,真像个精心为孩子打算未来的好父亲:“要是想走仕途,可不能被上面那几个记住脸。如果让人知道你是跟着我的,难免要被打压的。” 实则即使高启强不特意解释,朱朝阳也并不打算违逆他的意思,但话说到这里,总归叫小孩子心里更熨贴。脸蛋挨了一下捏,只记得高叔叔手指发热,坐回车里都还没回过神,半天才想起脖子上居然还歪歪扭扭挂着那条领带。 朱朝阳伸手去拽,发觉松松的扣子一扯就开,偏偏把他给栓在里头,高兴得忘形了。 12 春节前两天,朱朝阳开车陪高启强去接机,第一次见到高叔叔的亲meimei。 女人比想象中看着年轻,给人第一印象是知性,朱朝阳侧耳听她与高启强聊天,大致猜得出职业和常年工作在外的状况。少年从后视镜里偷看,觉得他们兄妹两个长得不像,大概是分别随了父母,身上某种疏离外界的氛围却很相似。 兄妹间举止亲近,但毕竟都是成熟的年纪,被叫作“小兰”的女人在后座上与兄长絮语家常,朱朝阳并不感到妒忌。相比之下,他还是更烦高晓晨一点,虽然跟着高叔叔这两个月来只与对方有几面之缘,却烦透了那副轻狂的嘴脸。那小子每次见面必与高启强话不投机,很难想象比他大几岁的青年居然跟心智成熟四个字毫不沾边,争取高启强注意力的方式堪称幼稚到家。 朱朝阳起先还认真思索过该如何争宠,但见高启强对这个继子百般耐心规劝,却全然不被领情,反而释然了。高叔叔很会演慈父,朱朝阳也几乎被他的演技骗过,很是吃味了一阵。但幼崽向来对血亲的态度最为敏感,高晓晨要是真获得过梦寐以求的父爱,也不至于叛逆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看似脾气火爆,不过是恼羞成怒罢了。 至于黄瑶,他陪高启强去开会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听说小姑娘很早就在公司各个部门里轮岗,明面上是遵循着培养心腹的流程,却意味这女孩在高启强心里的地位还不如高晓晨。这两人状似亲如父女,但女孩挽着高启强手臂时的眼底无波无澜。朱朝阳冷眼旁观,觉得与其提防她攫取长辈的宠爱,还不如防备点别的方面。 如今见过高叔叔不时挂在嘴边的meimei,朱朝阳在脑海把过高启强提过的亲人挨个排序,觉得被保护在高家生意之外的高启兰大约才是真正被关心的。 他并非执着于成为获得最丰厚宠爱的那个人,哪怕高启强再多爱那双儿女一些都无所谓。朱朝阳深有自知之明,以成年人的身份还能挤进高叔叔的羽翼下充当雏鸟,已经实属难得。 他要的只是一种昭示着唯一性的特殊待遇,而高启强只会跟他上床,这就够了。 只是不知为何,心底某处隐隐冒着空虚。总感觉忽略了什么事情,一时却抓不到思绪的绳头。 母亲三番五次打电话问朱朝阳几时回家,他都以公司还没通知来搪塞,实在是不想太早离开高叔叔。奈何除夕逼近,不回家过年总归不太像话,何况以他的身份更不好参与高叔叔一家团聚,未免不合时宜。 如今高启兰回家,他也确实是时候回宁市了。 最终回家的时间定在除夕前一天,朱朝阳陪高叔叔开完最后一场会,下午他回住所收拾行李,等唐小虎傍晚时来开车送他回宁市。有本回家想翻翻的书一直找不到,少年苦思冥想,回忆起应该是上次去高启强的别墅过夜时带过去看了,可能顺手扔在了书房里 也不是非去找到不可,但朱朝阳抱着再见高叔叔一面的侥幸,给高启强打电话。可惜大人这会儿正忙,告诉他唐小虎手里有别墅的钥匙,可以尽管去取。 高叔叔体贴至此,朱朝阳反倒不好推辞了。 最近高启强将朱朝阳带在身边,就差没当亲儿子养,与唐家兄弟说起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时也不避讳。唐小虎不知不觉拿小孩儿当做自己人,自然不会觉得这番波折算什么麻烦,他给朱朝阳开了门就靠在门上抽烟,也没进去看着,只说了句动作快点。 书房里被家政人员收拾得很干净,大部分抽屉都带锁,朱朝阳没有那种窥私欲,只管寻找他的书。最终在书架一角瞥到,大概是家政打扫时随手塞在那儿的,他伸手去够,不慎把旁边那本硬壳书一起带出来。两指宽的书脊砸在地板上,声音意外地轻,朱朝阳立刻俯身拾起,才发现那并不是厚实的精装书,而是一本旧相册。 他耐不住好奇,明知道唐小虎在外面等,还是把书塞进背包里,信手翻开相册来看,映入眼帘是高家人的合照,胶片冲洗出来的照片泛着淡淡暖黄,起初是一家五口,再后来变成年幼的兄妹三人。 ——兄妹三人。 朱朝阳心脏狂跳,不详的预感在脑内疯狂叫嚣,终于察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什么。理性催促他合上相册别再追究,颤抖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翻页。 他看到了那套照片,兄妹三人坐在老旧沙发上,拍摄者不详。最中间的是高家长兄,他的高叔叔那会儿还留柔软的卷发,年纪似乎只有三十上下,唇弧微弯,眼神温厚平和,全然没有如今高深莫测的样子。右边黏着哥哥很紧的女孩是高启兰,还没开始戴眼镜,年岁与现在的朱朝阳相仿,笑容天真烂漫。 坐在高启强左边的年轻男人有张书生气的面容,戴黑框眼镜。朱朝阳盯住那张脸,强烈的不适感在他注意到对方的衣着时有了名目。少年全身发冷,只觉得血液几乎要逆流,嘴唇克制不住发抖,不得不狠狠咬住。 照片里年轻男人身上的毛衣,朱朝阳也有一件差不多的。大学前的暑假,他母亲值班时闲着没事,拆了几条旧衣重新编织一件新毛衣给他,朱朝阳时常在穿。那是再常见不过的颜色搭配,细节纹样其实也并不相同,但乍看之下真是相似得可笑。 会有人第一次照面就能记住对方的毛衣样式吗? 原来高启强并不是记住了,他只是认出了。 相似的毛衣,相似的眼镜,朴素而青涩的、优等生的脸。所以这些标签就是他在第一面时给高启强留下的全部印象,每一样都无关他本身,每一样都是照片里这个人拙劣的仿品。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是唐小虎等烦了进来找他。朱朝阳回过神,猛然扣上相册,装成刚找好东西的样子往外跑。 “朝阳?”唐小虎险些在门口跟他相撞,目光对在一起,男人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什么情况。” 朱朝阳不明所以,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摸到一片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热乎乎的水迹。 “书架上的灰尘掉进眼睛里了。走吧虎叔,没事。”他说,用袖子在脸上胡乱蹭了一把,又深吸一口气: “我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