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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厨斜侧的柴房里。裴鹃被捆着手脚绑在柱子上,厉色质问:“你要我说都一字不落全说了,你还要怎么样?答应我的银钱呢?马上放我走!”“银钱?”男人五官肃冷,狭眸睨去,眼里闪烁的是杀意。裴鹃面色一慌:“堂堂东启帝,怕不是要使炸?”稽晟抬手,随即有身着黑衣的侍卫上来拿布团堵住了裴鹃的嘴。裴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呜咽出声:“呜呜呜……”稽晟眉心微蹙,开口时,声音轻却叫人寒到了骨子里:“吵。”当即有人一手掌劈在裴鹃后颈上,耳边终于清净了。稽晟才嫌恶的别开眼,挥手示意将人从后门拖出去,随后,他走到窗边掀起一角,远远地看向斜对面。小姑娘一人站在那里,眉眼垂着,不见眸底星光。稽晟微蹙的眉心因而一紧。还是不开心吗?桑汀站在门口许久,姨母的到来似一阵冷风,说的那许多话也随着风一并吹走了,她低低呢喃:“正月初一。”那是个特别的日子。那夜,她从宫宴回府路上,遇到狼狈不堪、不肯和她多说一句话的少年郎。方才宫人说,那是夷狄王遇到好事需要年年庆祝盛宴的日子。他真的记了好多年。第66章.隔阂(十)想你,便回来了她忽然有点想稽晟了。只是一点点,也还没有想到后悔昨日故意绷着脸不说实话、刻意疏远的程度。桑汀摇头挥散开这些思绪,去前院找桑恒询问裴鹃的事。桑恒听她说起在东厨见到裴鹃,大惊:“她怎么还能进来找你?昨夜里叔父分明是亲自把人送去码头了的!”“父亲?”桑汀敏锐的察觉出什么来,“所以姨母是早早的就在府里,是吗?”桑恒惊觉自己说漏嘴,面露难色,一时也闭紧了嘴,不肯再说什么了。桑汀说:“大哥,如今这时候你还瞒我,只怕会出乱子。”“这……”桑恒咬牙,索性道:“姨母几日前就来了,叔父嘱咐我不得告诉你,恰好昨日皇上一行人离府,为免受牵连引起误会,叔父才暗地里想把人送出府,可谁曾想,她竟然阴魂不散,甚至还去到你那里,叔父还不知晓这事,若叫人被皇宫侍卫队发现,这可如何是好?”闻言,桑汀也着急,“方才她急匆匆来找我说话,说完就走了,我追出去也没瞧见人,走得那样快……姨母在府上待了几日?可熟悉府中布置?”桑恒摇头:“她一来府上就被叔父安排在后院,不曾出来过。”“如此,”桑汀眉心不安的跳了几下,“难不成是三殿下有人在此接应,还是,皇上的人动的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事情本就来得始料未及,又在这样敏感的时候,稽晟前脚才下西南,若不到一日便叫他知晓这事,少不得要猜忌怀疑,届时再生事端,她有口也说不清。越是要紧时候越是要冷静,桑汀极力定神下来,道:“大哥,我们快派人四处寻去,寻到先把人安置好,若寻不到也切勿声张,只当什么不曾发生,再叫小厮给父亲传个口信去。”“好,好。”桑恒连忙应下。裴鹃的突然出现真真给人打了个措不及防。不过多久,桑决赶回来,桑汀着急,却听父亲说:“事情爹已经处理干净了,你放心,别参和进来。”桑汀看着父亲的神色,有些不敢信,犹豫问:“处理干净……爹,当真吗?”桑决肯定道:“爹自不会骗你。”可是他沉重的神色,丝毫没有轻松。桑汀抿了唇,总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姨母忽然来和她说那些奇怪的话,却不是以此为要挟要利用她做什么,光是这一点便不像姨母的行事作风。不是桑汀阴谋论,而是有前车之鉴,再者,裴鹃和江之行的为人,她太过了解。然而事情已经如此,她留个心眼,最焦虑的还是稽晟。不是他动的手还好,若是——桑汀又开始陷入新一轮的惶恐不安,被人掌控和支配的恐惧感忽强忽弱,连带着,对当初对稽晟的温情也被击退个干净。明明在东厨时,她想起正月初一,想起稽晟,是动容,是想念的。这一夜,桑汀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被混沌的意识拖拽入梦境里。梦里,许久不曾出现的夷狄王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他手上拿着小臂一样粗的麻绳,将她捆束,关进那间屋子,阴沉的声音像是地狱里传来:“阿汀,你又背着朕做什么?”“阿汀,你怎么又不听话了?”“阿汀,朕是这天下的主,要杀要剐、要去要留,你只能听朕的!若想活命,你最好安分,乖乖待在屋子里,陪朕,到生到死,否则,朕会折断你的腿。”“除了依附朕,你哪儿也去不了,你说好不好?”夷狄王开始拿绳子往她身上套,一面大笑,笑得疯狂肆意,像个疯子一般,偏执而可怕。一声又一声的“阿汀”变成了这世上最叫她恐惧的魔咒。不!不好!她不要!桑汀骇得满头冷汗,沉浸在梦中醒不过来,两只手不断在半空中挣扎,想要挣脱开什么。稽晟轻声推门进来时,正瞧见此,不由得变了脸色。他疾步走过去握住桑汀的手,“汀汀?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桑汀猛地挣脱开那双有力的大手,身子蜷缩着直往被子里躲,汗涔涔的脸儿没有一丝血色,嘴里不断呢喃着:“我不要,你走开,你走,你别过来!”“别关我,求你了……”稽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额上涨起的青筋突突直跳,捱不下躁怒,又升起无穷尽的悔意。被子里拱起的一小团瑟瑟发抖,这一幕仿若回到了几月前,她才将醒过来那时,疏离防备,畏惧恐慌。是他混账不是人,对阿汀干了那事。稽晟脱了鞋袜上榻,隔着一层锦被紧紧抱住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温和:“别怕,乖乖别怕,从今往后再不会对你胡来,我们别怕,都是假的。”怀里的娇娇开始抽泣的哭,憋得通红的脸挂满了泪痕,可是没有醒过来,见推不开,便往被子里躲,怎么就是不肯让那双大掌触碰分毫。稽晟委实不是个有耐心的,若有雷霆剑在手,只恨不得回去了结了几日前那个混账东西,眼下脸色铁青着,不得法。不能放手更舍不下。僵持着,到底没了脾气。见阿汀怕他哭成这样,他心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