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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来了湖边抚琴,便是为了等晋王殿下经过,好引人过来说话。眼下,她手中拨琴的动作不曾停下,心弦也与琴音紧紧相扣。这一曲被她弹得更是紧张了几分,便见得那黑金龙纹的官靴行来了她对面,那身黑金色的朝服,也寻着她面前的小石凳坐了下来。长卿这才停了手中的琴,由得舒嬷嬷扶着起了身,与对面的人盈盈一福,“殿下,安康。”魏沉却寒声一笑,“你话说得倒是好听,可惜了,都是假话!”长卿却也料想到了他便就是如此的脾性,她说得这句安康,的确也并非发自内心。如今她救得阿爹阿娘回朝,已经改了上辈子的命数,也再无把柄握在他手里,胆量便就见涨了。“长卿说的,都是心里话,殿下怎不信呢?”她说着,抬手提起桌上的白瓷小壶,与对面的人添上一盏热茶。“殿下,请用。”魏沉端起茶盏来,一仰头便喝尽了,“你特地在此等着本王,该不只是想请本王喝茶?”一旁舒嬷嬷已经来扶着人了,长卿腰身重,在晋王面前也未多做遮掩,“长卿是想与殿下说,阿爹他身子不好,是真的不能为殿下效力了。”“看来你们父女是早就商量过的。”魏沉将茶盏放回桌上,“你到底还是对他动了情。”长卿忙又与晋王添了一道儿茶,方才由得舒嬷嬷扶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自始至终,长卿求的都是阿爹和阿娘的平安,这一点,殿下比太子还要知道得早些…殿下又怎能怪长卿动了情呢?”长卿望着对面人的神色。那张脸生得很是标志,这些年来,已经积下来几分君王威严的神色和仪态。长卿对这张脸,一开始是敬重,随之又是父君般的崇拜,到如今却不再有那些莫须有的情绪了。她鼓着勇气,又道,“殿下早前答应长卿的事情,根本不想办到,殿下又怨得了谁呢?”魏沉一笑,思及那回在大相国寺中最后一次见她时候的情形,这丫头果真是另外起了心思要接安远侯夫妇回朝。她不曾信过他…“本王如何怨你?你能耐大,本王自愧不如…”她不信他是对的,他本就没有想过真要接安远侯回朝,那些承诺,不过是绑在提线木偶身上的线,牵着她去帮他办他想办的事…长卿只见得那双眉眼勾了一勾,似是狠辣,可又很快转成了笑意。她不怕他了,一旁还有明英护着她的。“既然如此,殿下便早些回府吧。长卿恭送殿下。”“哦?”魏沉笑着,“这么急着赶本王走了?”他起了身,凑去了她眼前,“晋王府,你也是住过的。留得你这身子给太子,你可是全然也不记得本王的好了?”长卿自是记得的,为了教会她如何讨好太子殿下,晋王请了官妓牌坊中的鸨母来教她。晋王还曾亲自演练与她试探…此时她却一点儿也不想想起来那些,她直起了身来,对他恭敬一拜,“殿下请自重。”“哼。”魏沉心间闪过一丝冷意,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以前以为的那个长卿了。那些懦弱原本就是皮相,这丫头骨子里的东西,是安远侯府的气脉。如今阮安远归来,她便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阮长卿。他心绪有些凌乱,他并非未曾想过要占有她,可他不配。在皇权和美人面前,他心中的答案永远都是前者。他背手过去,转身要走了,目光却落在那道襦裙的腰身上。那嬷嬷将她护得紧,连肚腹都帮她挡着。长卿见得对面人的神色,忙也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小腹。不遮不挡倒还好,一旦遮挡便将那襦裙下头的弧度展露无遗…魏沉那些暗卫未曾能近凌墨的身,这些消息便从未传到他耳朵里,此下他望着长卿的腹部几分怔然,“你…”长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方才明白过来魏沉想说什么。她这才抬眸对对面的人福了一福,“殿下若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明白长卿的选择的。不管怎样,殿下还是长卿的救命恩人,长卿该谢过殿下。”她说完,由得舒嬷嬷扶着,对对面的人深深拜了下去。魏沉开始的几步路,行得有些踉踉跄跄,走上大道方才稳了下来,往侯府外的方向去了…夜色已经落了幕,阴阴沉沉,有些想要下雨。马车在京都大道上缓缓而行。魏沉端坐车中,心绪几分凝重。他自幼便懂得,皇宫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母亲被太后活活逼死。若不是皇帝病重,国之大任根本不可能交到他手上。他接下来这份重担的时候,欣喜若狂,可很快便也知道它的沉重。太子轻而易举能迎来百官的支撑,他却从来都需要加倍的努力,于是他眼前的一切,都成了他的工具,让他握紧权利的工具。长卿只是这其中的一个。马车停在晋王府门前的时候,雨已经落了下来。魏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却见得女子已经立在门前撑着伞等着他了。仙仙一身黄色轻衫,细步朝他靠近了过来,这样温婉的女子,像极了他早逝的母亲。他虽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太近女色,毁了多年修来的意志,可却总是不能自已。仙仙对他盈盈一福,“殿下回来了…”魏沉只好叹了声气,将人拥入怀里…二人正要入府,一旁却有人来报,“殿下,我在司礼监中寻得个人,殿下可想见一见?”魏沉回身望着来人,那是他安插在司礼监的内侍金福。他虽握着朝政大权,可司礼监大太监苏瑞年如今把持着圣旨的批驳大权,凡事都得经过养心殿。未防万一,魏沉便早在苏瑞年身边也安插了人选。“什么人?”他沉声问着。金福忙是一拜,“是、是原两江总督家的公子爷,江弘…”**现如今,阮安远算是将摄政王得罪了,朝廷分崩三派,眼下便只剩下两派人选。秦王党羽到底也没来拉拢于他,只因得任命官员的大权,依旧在太子和摄政王手中。阮安远将将回朝,身上无半分官职,便也惹不起秦王党羽的注意。长卿在府中修养数日,身形脸蛋儿也越发圆润起来。如今胃口好了,一日三餐都不太够,总想着什么好吃的,让厨房做来饱口福。太子让人送过两趟药膳来,许太医也每隔两天便来请一道平安脉。到底是平平稳稳的。只是这日下午,长卿刚午睡醒来,小厮便来通传,说是东宫来了人,殿下要接她入宫晚宴…长卿由得舒嬷嬷扶了出来侯府门前,却见得马车早早就备在门口了。“姑娘,太子殿下有请您入宫一趟。”长卿将说话的人认了出来,是苏吉祥苏公公的义父,苏瑞年…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她也多日未见得殿下了,心中多有想念,未做多想,让人与阿爹阿娘交代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