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公主榻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多事,连哭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那,我……”她想起那些流言蜚语,关于她身份的,关于她母亲的。

皇帝满目激动,一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当然是我的女儿,鸢儿,我知道的,你是我的女儿。”

漱鸢苦涩笑了笑,雁足灯的彤彤烛火将她的脸庞照亮,她的眼圈像是红了似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哭不出来。

“所以,鸢儿,你说,你母亲会恨我吗?”皇帝像个等待答案的孩子似的,扬声问着公主。

漱鸢过了半晌,垂首喃喃道,“阿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母亲的过往总算真相大白,可是这样的真相,是否自己从来不知道,要更好些。

她心乱如麻,守在皇帝身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听皇帝又问,“那你呢。你恨阿耶吗?”

公主坐在那静静看着他,他是她的父亲,也是这个王朝的帝王,他做的一切,她是否应该用父亲的标准去衡量呢……或者,她从来不该奢望从一个帝王那获得纯粹的父爱。

她微微一笑,替他掖去了眼泪,道,“父亲,你累了,早些睡吧。我明日早些时候来看你。”

秋雨下得更密了,隔着窗,能听见外头哗啦哗啦地瓢泼之声,将这场千秋盛宴浇得冷透。

皇帝听出了公主的离去之意,等了片刻,喃喃道,“你若是不想嫁宋洵,我不会勉强你的。可是,你若是要嫁房相如……”

他说完,沉沉呼出一口气,无奈地妥协道,“你可以和他在一起,但是,你不能嫁给他……”

漱鸢俯身,亲了亲皇帝的手背,道,“父亲,你早些休息吧。你说了太多的话了。”

“记住要听你九兄的话。他是未来的君王,我已经告诉过房相如了,请他辅佐他。你,你和睿儿小时候总是吵架,以后,你不可随意任性了。”皇帝拉住她的袖子,用最后的力气嘱咐着公主。

烛灯下,皇帝褪去一切帝王之气,仿佛就是个凡人。

“鸢儿。”皇帝叫住了公主,挣扎着问道,“你,你说我是一个好父亲吗?”

漱鸢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身,长长的裙摆拖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再飘逸,她道,“父亲是天下子民的君王,更是天下人的父亲。您当然……是一个好君王。”

皇帝于天下人来说,或许是个好父亲,可是对于她来说…….并不是。

她没有将这话再说下去,只是替皇帝盖好被子后,一步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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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殿外,廊庑上垂下细密的雨帘,将紫宸殿与外界隔离开来。一旁有内侍撑开油纸伞替她打上,就着雨声问,“公主,您要去哪?”

漱鸢不回答,步步蹉蹉地走入雨中,这让她想起上辈子自己饮下鸩酒的那一天。

长安城也是这样,下了很大很大的秋雨,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洗刷得干干净净似的。

内侍不知所措,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看不见公主的神色,也无法猜测她的想法。

她走得很慢,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去了哪些地方,雨不知道何时停了,终于在天濛濛亮的时候,她又走回了紫宸殿。

忽然,一声悲凉,“圣人鼎湖龙去——圣人鼎湖龙去——”

一瞬间,金吾卫纷纷丢下刀剑长跪于殿前,内侍,宫人无一不抬袖掩面。

公主双膝一软,忽然瘫坐在地上,她喃喃道,“阿耶,母亲不恨你,我也不恨你……”

朱红色的朝阳越过丹凤门照在宫阶上,一如往昔。她怔怔地在紫宸殿前望着一切,这空落落的大明宫,终归又要翻开新的篇章了。

第67章

雨后新空,日月一如往昔地交替着,世间万物不曾因为这个繁盛帝国的皇帝的驾崩,而有任何丝毫改变的痕迹。

礼制自古言‘视死如生’,因此这场葬礼格外繁缛隆重。

为皇帝招魂复魄的仪式就在宣政殿举行。朝堂中品阶地位最高的五位朝臣持先帝的衮冕服立于御座之上,长呼三声“陛下”,而后再将衮冕服投下,座下有人用筐篮接住,而后,又先帝的几位贴身内侍再将此服覆盖于其遗体之上。

大殿中在灵前设了大行皇帝的奠位,于东西二侧又安置了‘哭位’,谷杆垫子排成若干排,皇亲国戚跪拜于上,准备一会儿进行哭奠。

哭位前垂下了轻纱重帷,漱鸢隔着一层妃色,跪在一群哭哭啼啼的人中,垂眸不语。

宰相上前,宣读大行皇帝遗诏,果然,九兄李睿为嗣皇帝,也就是继承人。

她抬头,见李睿起身,走到一旁由内侍伺候净手,又以皂角反覆洗净后,双手自盆中捧起一抔梁饭,走入帷帐中。

宰相持筷,为大行皇帝口中填梁饭,再然后,使其含玉。

帷幕开,众人开始哭奠,一瞬间,漱鸢的耳边响起层层叠叠哭腔声,叫她听得头脑发麻,心中惶惶。

先帝暴毙,才过完千秋,便迎来了白事,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

宰相已经叫太医令们缄默其口,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皇帝是服了散和过量的丹药才引起的毒症,可是,那丹药明明是‘长生之术’炼成的——漱鸢涩笑,这说起来未免有些荒诞……

她在一片哀哭声中望过去,见宰相容色黯然,想来这一夜也是没有阖眼。也不知父亲当时与他说了些什么,是否提过有关自己的事情。

这时候,刚好房相如作完奠事,净手退立回去,下意识地一抬眼,恰好看见了漱鸢。

公主见他看着自己,无言相顾,想起父亲最后一刻和她说的话,她不禁心里一紧。漱鸢没有再看他,慢慢收回了目光,重新垂眸跪坐垫子上,打算避而不见。

可是,她的余光不由自主地虚视着他,只见眸中那个不清晰的影子朝这边看了一阵,然后才回了列位朝臣的席位。

次日小敛,为大行皇帝穿衣十九套,百官,皇后,内外命妇皆拜哭位。随后,嗣皇帝李睿再引其他皇子与诸王国公入位行哭奠。

大明宫中,或泣,或哭,或号,整日整夜地不停歇。更有甚者,擗踊不停,又是捶胸又是顿足的,仿佛即刻就要追随大行皇帝而去似的。

公主不爱哭声,跪在垫子上腿有些麻了,身旁的几位jiejie已经哭不出来,干脆掩面哀嚎起来。她听得皱眉,脑仁突突地跳着,想来明日还有大敛,后日成服,过几天又有小祥,大祥,谭祭这几个流程,只觉得更是难熬。

天子七日而殡,恐怕这些人七日之后都嗓子不会说话了。

倒不是她娇气,只是这死后哀哭,对于去者又有何用?

漱鸢四下望了望,见众人还在哀恸,然后悄悄起身,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