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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

    

演唱会



    “太爱你才会让你走,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

    ——单依纯/周兴哲《爱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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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又做梦了,那个关于承诺的梦,虽不至于和之前的完全重合,但对他的承诺依然在。

    虚实更替的梦里,轨道边的碎石被烈阳烤得烫脚,她因为追不上那辆不曾有一刻停下的火车,难过又失落地蹲在铁轨线上抹眼泪,看台拥挤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乘客,他们没有脸,没有表情,有些连四肢都不健全,只是一团团虚无的黑白影子。

    当绿皮火车彻底消失的时候,整片天空,整座深林,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全都失去原本的色彩,放佛迎来了神话里的世界末日。

    山川颠倒,候鸟嘶鸣,雷达失灵的飞机径直从天空摔落,爆炸出的火焰也是黑白色的,乘客们更是吓得立刻丢掉手中的背包,尖叫声响彻云霄,这样恐怖的现象本能地让她感到害怕,她在梦里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而已,脚上连鞋都没穿,四散暴动的人群将她挤了又挤,她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被怂恿着继续往前跑,那些人声音嘶哑地催她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让她千万不要停。

    她偶然回头,传入耳内的声音变成了一种特别诡异的笑,一张一张扭曲的笑脸,渐渐清晰在她眼前,他们像会咬人的丧尸,塌着腰,梗着脖,一瞬间就将轨道枢纽围得水泄不通,围住她拼命奔跑的路,所以她不能再往前跑了。

    原本因离别产生的失落感,此刻却被身陷囹圄的惊慌顿时取代,就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手,从阳光下穿过,轻柔又不失力量地将她抱到了安全的地方。

    很神奇的是,好像就是因为他的出现,世界又恢复了本来的色彩,凋零的花重新盛开,鱼翔浅底,千里莺啼绿映红,万类霜天竞自由。

    她惊喜的同时仰头去看他,可是他真的好高,也不知道是不是梦会夸大的作用,她只感觉他高得像巨人,脖子伸得再长都看不见他的样子。

    更神奇的是,他还会魔法唉,她眨眼的间隙,他就变出了一双符合码数的鞋子给她穿,她低头看着自己被石头磨出血皮的脚底,痛感像是延迟了又像是压根不存在,反正她除了觉得自己的脚脏,别的感觉都没有,她声音洪亮地对他说谢谢,接过他递来的鞋子,乖乖地穿上,穿好后她踮了踮脚,笑着仰头还想说一声谢谢。

    然而从出现起就始终不说话的他,嘴唇正微张开,嗓音低低地在她头顶说了声什么,她没听清,因为他实在太高了,声波传到半路就断了,不过她还是很感谢他,感谢他像及时雨一样,向天地送来了光明。

    梦里的时间流逝得非常快,没几秒的功夫,天就黑了,她察觉出他似乎要离去的迹象,立刻握住他的手,紧张又期待地问他能不能陪她再等一会儿。

    他耐心地问她在等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等,可她又说不上来,于是她再次将一切无法解释的问题,怪罪给了梦,是因为做梦没有逻辑,所以她的一言一行也是如此。

    为了让对方留下,她只好换条思路,她说她怕黑,一个人不敢回家,然后话赶话,干脆问他可不可以陪自己回家。

    他轻轻摇头,说我不能和你回家的……话音刚落,被群山环绕的村庄,灯火稀疏的另一端,野狼的嚎叫声在耳边陡然响起,她吓得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泪眼涟涟,缠着他不放,使出浑身解数求他别走。

    并承诺——只要你陪着我,我就带你回家去见我的mama好不好,她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就当是为了报答你……

    “我不要被狼吃掉!”小莱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观察他的反应,她很聪明的,立刻就发现了只要自己的眼泪流得越多,对方就会犹豫着妥协。

    “求求你啦…”她摇他的手臂,似撒娇,他估计是被缠烦了,终于点头答应。

    为了让这个承诺更具威信,她在梦里主动跟他拉勾,小指勾小指,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模样。

    在小莱的世界观里,mama最她重要的人了,她承诺把他带回家,也间接说明了他很重要,但她在梦里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心想着把他留下。

    后来梦醒了,她正在赶往去找他的路上,很可惜,离最终点甚至不到三公里的距离,竟被一场还未开唱的演唱会,像梦里那样,又被拦住了去路。

    郊区的体育馆周围乌乌泱泱围满了人,有单纯看热闹的路人,也有抢不到门票只能在外面应援的粉丝,草坪空地上贩卖饮料甜品的摊位栉比鳞次,甚至连车顶都站了摇旗呐喊的歌迷,热情似火。这样壮观又震撼的场面,请的明星应该是个大腕。

    当地政府先前没有开过演唱会的经验,事到临头,状况百出,尤其是交通规划这一块,前面的车难以转弯变道,后面的车又开不进去,硬生生卡在原地。

    她坐在车里,指尖刮着安全带上的粗糙颗粒,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车被挤到马路的最里侧,前后左右的车辆很快插补空缺,反正现在当真是,进退两难。

    突然,一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炫彩蓝跑车,打着双闪,直接冲翻摆在道路两边禁止车辆向前通行的路障,速度和车身颜色一样嚣张。

    狂妄的汽车鸣笛声混杂着交警摩托发出的警报声,原本涣散的眼神是第六感,让闻莱重新找到了落点的位置。

    刚刚那辆飞驰而去的,它并不是普通的车型与车牌号,现场爱车人士层出不穷的讨论,不断引着她去联想——这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车内导航显示,穿过这片喧哗的体育馆,再跨过一座长江大桥,一直朝前走,总共2.6公里,2600米,步行大概需要35分钟左右,匀速跑普通人15分钟,在没有红绿灯的情况下,再快一点点,或许只要10分钟,绕道就不止那么短时间了。

    馆里,五颜六色的射灯开始亮起的时候,闻莱解开了副驾驶的安全带。

    馆外,缤纷多彩的荧光棒开始挥舞的时候,闻莱利落地推开了车门。

    脚尖已经触到地面,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说会永远支持她所做的任何决定,她的爸爸。

    陆恒给她加油打气,将从家里带出的长柄伞亲手交到她手上,只说了两个字。

    他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