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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的五官配上高大的身材,谈吐间风度翩翩令人向往,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全感。在石小曼的帮助下,弗兰克同意教导钱云笙经商手段,培养他一切成功商人所需要的素质,并且频繁带领他出席各种聚会场合,以亲属的名头把他介绍给各领域要员,使他熟悉北平的上流社会。钱云笙的学习能力令人惊叹,他超凡的领悟力以及对机遇精准的敏锐度,使他仅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便从青稚的菜鸟一跃而成为处理手边工作得心应手的商界新秀。他在语言方面的学习也是一日千里,外文的日常对话与读写应用已不在话下,连顾明月都不得不赞叹于他卓越的记忆力与学习效率。而顾明月自己,则在北平的一所私立女子中学里找到了工作,负责教授外国文学。新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在忙忙碌碌中年关将至,石家大宅里开始进行例行的年前大扫除:旧的窗纸被揭下,替代成洁白崭新的竹篾纸,并在其上贴覆了寓意吉祥富贵的窗花。走廊里和屋檐下高高挂起了正红色的大灯笼,渲染出了喜庆的节日氛围。随后的日子里时光好似加快了流逝速度,在鼓楼破岁的悠长钟声里,众人围坐在圆桌边吃着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鲜rou饺,说笑打趣着迎来了新的一年。小家的温馨和睦,险些便要让顾明月忘记了动荡的时代大势。民国十四年(1925),在新年过后的两个月内,孙中山逝世。就如同顾明月所知道的那样,这个国家的未来,正朝着更黑暗混乱的深渊里陷入,在之后的二十多年里,战乱将遍及这片广袤土地的各个角落,恐惧痛苦将混杂着血泪,深深地刻印在四万万民众的心里。顾明月站在厢房的窗边,手中是一封从上海寄来的书信。她身着絮薄棉的袄裙靠在雕花漆红的窗棱上,仔细地信中的每一个字。这是唐家的来信。黑纸白字上的楷书清劲秀雅,内容却简单至极:雪小姐兹启:见信如晤。数月前惊悉您与钱老板之事,初闻时不禁怒气填胸,然经数日彻夜静思,则感于雪小姐之勇气,不惧为世所贱。忆我与雪小姐之缘分,可叹可恨。虽唐雪两家结婚约在先,然我二人两心不同,难归一意,若生硬结合,比是冤家。事已至此,我愿与雪小姐解怨释结,会告诸亲,各还本道。复恳请转告钱老板:从今以往,勿复相憎。时绥唐英韶亲笔二月廿一顾明月通读完了信,小心地把信纸重新折好放入信封之内,摆放到茶桌正中央最显眼之处,用茶壶压住。她拿起钩针,坐到窗边的摇椅上,边为雪兴泽钩织护膝边等待钱云笙回家。她扬起的嘴角,以及垂眸时那一闪而过的流光,透露了她的心情。是啊,她一直是知道的,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唐家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时局紧张,各方势力拉锯僵持,即便雪荷泽公然逃家与戏子私奔,唐家虽愤恨在心,却也无可奈何。派人追到北平,强行绑架自己回去的方式,只要石小曼在这里,就不可行。更何况这里可是段祺瑞的天下,且军阀们的消息往往是最灵通的,想必他们早已经嗅到了战事的味道了罢。唐雪两家此时怎会内杠,唐家唯有忍气吞声,雪家唯有道歉低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夕阳的余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涌入室内,金子般耀眼的光彩投洒在顾明月的身上,她的面容恬静,映照着渐渐转变为温暖橘红光芒的晚霞,整个人好似天主教堂花窗玻璃上的圣女,焕发着温柔的母性光辉。日落西沉,华灯初上,顾明月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肩膀,把手中收边完工的护膝与一只精巧的紫色绣玉兰香包放到一起,然后起身张罗晚餐。钱云笙习惯饮食清淡,喜食些养人的汤汤水水,于是摆上桌的两菜一汤,都是偏南方的口味。雪兴泽今日去拜访友人,他过两日就要回到上海,今日完工的护膝并香包,便是饯别礼。顾明月不知道原书中雪兴泽的命运,她有些担忧,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祈祷,祈祷如他一般年轻绚烂的生命,不要被扼杀在战乱的时代里。石小曼近两日得了风寒,每天昏昏沉沉精神不佳,遂嘱咐了小辈不要前去探望,免得把病气传给了他们。于是今日的晚餐,厨房只备了顾明月与钱云笙两个人的份。顾明月本以为今日钱云笙会同以往一样,在晚饭前赶回家同她一道用餐。可屋子里的西洋钟笨重地响过了九下,桌子上的饭菜也已热气全无时,钱云笙仍未归家。月上梢头,形似银勾,清冷的光辉点染了夜幕,如一盏明亮的灯。顾明月的肚子咕噜噜地哀嚎,且脑袋有些晕眩,着实撑不住了,便独自用了饭。她叫佣人把剩菜端回灶上重新热着,免得等钱云笙回家的时候无热饭热菜可吃。填饱肚子的顾明月洗漱过后便躺到了炕上,家里的炕火烧得旺,暖洋洋的被窝让人躺进去了便舍不得离开,她把信笺放到钱云笙的枕头上,瞌睡朦胧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无意识地荡开了欢喜的笑意。半夜惊醒,眼前是放在枕头上纹丝未动的信件,身侧的被子也是原本整整齐齐的模样。顾明月披上棉袄起身,下炕拉灯,随后从书架间拿出一本读物,在困意挣扎间磕磕绊绊地读着。这一读,便是通宵。清晨天色微熹时,顾明月便梳洗穿戴好,裹着披风来到门房,一问看门人,才得知雪兴泽竟也是彻夜未归,心里登时便有些焦虑了。她叫佣人搬来躺椅与火盆放到门外,半敞着门坐在那里等。等到了日头高悬,才从巷子的尽头走来两个人,顾明月猛地站起身,朝他们飞奔过去。果不其然,是雪兴泽与钱云笙。他们的脸显露出疲惫,钱云笙大步上前把顾明月搂到怀里,嘴里紧张地责备着好好走路便可,做什么要跑,若是摔了又该如何是好。顾明月把脸埋在钱云笙的怀里,有些气闷,她还没有开始责问他为何彻夜不归,怎么会和阿泽在一起,他倒是先责备上自己了。于是有些生气地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地来到雪兴泽面前,这时她才迟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