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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她不再叫他的乳名冬郎,他是皇帝,是国君,不该是浑不知事的孩童。吉贞脸上恼怒的红晕褪去,她指着城外,神色严峻,”陛下,外头的百姓,头顶没有遮风避雨的屋檐,手中没有足以过夜的粮食,男女老少,撑不了半月,都要死了……他们嘴里都在叫陛下,期盼你救他们的性命,你听见了吗?““阿姐,我怕!”皇帝羞愧又胆怯,委屈而茫然,他一头扑进吉贞的怀里,嚎啕大哭,“我怕!叛军把城门打破了,在坊市里处处放火。他们说,百姓的尸首来不及安葬,都堆在大慈恩寺,和尚们祭奠亡魂的经还没念完,就被乱军割了喉咙!他们都说……“他不敢叫朱邪诚义的名字,还没出口自己先打个寒噤,”那个蛮夷,爱啖人rou,饮活人血,我害怕,害怕!“他紧攥着吉贞的衣襟,吓得筛糠似的,”我也没有家了,郭佶天天盯着我,太后只会哭!我不想当皇帝了,谁一造反都想杀皇帝!”“陛下!”吉贞的手被皇帝掐得剧痛,她尖声叫他,仍然压不住皇帝的哭嚎。忍无可忍,吉贞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你……”她颤抖的手指着皇帝,无言以对,难以为继,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京畿还有八百折冲府,羽林卫、万骑营,都在京都,他们是陛下的亲卫,只要陛下在,他们愿为你以命相搏。还有三辅之前作乱的叛军,只要陛下下诏,免予他们罪责,许以高官厚禄,他们一定愿意戴罪立功,合力对付朱邪诚义,还有满城的百姓……”吉贞含泪把坐在地上的皇帝扶了起来,“陛下,只要你在京城,京城一定守得住。”皇帝哽咽不止,“阿姐,我们在这里就很好,不要回京城了。我们迁都成都府就好了,把京城让给朱邪诚义吧!”吉贞扶到一半,一把将皇帝搡个趔趄,她气得发抖,“你要把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让朱邪诚义一把火烧个干净?你要让耶耶和娘娘的棺椁被朱邪诚义挖出来,暴尸荒野?”皇帝伏在地上,放声大哭。“我害怕,我不回去!”“殿下,陛下万乘之尊,不可轻易涉险啊。”皇帝哭得太大声,郭佶和新竹都赶了过来,新竹把皇帝抱在怀里抹眼泪,郭佶袖手,直视着吉贞。在这成都府城头,麾下数万大军,他有礼有节,又不容置疑地说:“陛下已经来了蜀地,就不能再回京。”城头的秋风飒飒,吉贞脸上的泪瞬间就干了。对郭佶的威势,她付之一笑,“京城与蜀地咫尺之遥,京城陷落,你以为戴申会放任你在蜀地逍遥?”“臣不惧戴申。”郭佶不以为然,“殿下刚到蜀地,这一路颠簸,还是先好生歇一歇吧。”他指着吉贞薄染尘埃的胡服,她的鬓发也被吹得微乱。“殿下。”有个声音远远地呼唤。郭佶与吉贞闻声望去。台阶下,一名穿着窄袖戎装的少年自皇帝的侍卫队中走出来,正往城头上翘首而望。“殿下。”他又叫一声,眼睛只盯着吉贞,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见吉贞和郭佶都没有出声阻止,他扶着腰刀,拾阶而上。走近了,吉贞才发现他只是生得肩宽腿长,看着高大,其实还满脸稚气,和皇帝年纪相仿。他心里有些紧张,慢慢走过来,离吉贞几步之遥时,停下来。郭佶不认识他,吉贞也皱眉不语。少年这才意识到吉贞已经不认得自己了。他有些失望,低头上前拜见,“臣戴庭望。”他身着皂绢甲,织锦上的繁丽纹样随着他的动作跃动,可绢甲的主人站的很规矩。“是你。”吉贞认出他来。因为戴度的缘故,她该对他客气一些。可她现在没有心思和一个小孩子寒暄,“你有事要禀报?”戴庭望在走过来时那短暂一会,已经在脑海里把字字句句推敲了无数遍。吉贞这一句把他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他顿了一下,简明扼要地说,“臣斗胆提议,可否扮成陛下,随殿下回京?”“你扮成陛下?”连郭佶都惊诧了,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少年人。要假扮皇帝,这话谁听了都觉得荒唐。戴庭望刚才是看吉贞在城楼上呵斥皇帝,随机应变想出这么一个主意。见众人惊讶,他脸不由发红,强自镇定道:“京城还有折冲府和禁军不少人马在,陛下不在,群龙无首,难敌叛军。臣和陛下体型相仿,可扮成陛下在丹凤门诏令全军与百姓合力抗敌。丹凤门城楼既高,又有毓珠遮挡,城下的群臣和百姓看不出来的。”戴庭望和皇帝,同样的年纪,相似的体型,性情却是天壤之别。吉贞见皇帝还依偎在新竹怀里抽泣,一颗心沉到了底。勉强一笑,她说:“到时不仅有臣民,可能还有叛军。你不怕被人刺杀?”“臣不怕。”戴庭望见吉贞没有反对的意思,兴奋得一颗心通通猛跳,他忙说:“臣会武艺,真有危险,不仅能自保,还能保护殿下!”停了停,他又补充一句,“而且……朱邪诚义不敢杀臣。”“不错。”吉贞嫣然一笑。戴申的侄子,戴度的儿子,她当初把他要来京城,果然没错。她回眸看向郭佶,“使君不反对吧?”“自然不反对。”郭佶挺着肚子,对吉贞呵呵一笑,“殿下把臣当什么人?”做九五之尊的老丈人,当然比做偏安一隅的小国主丈人强。他又不傻。“阿姐,你也别走……”皇帝被新竹推了一把,才大胆走过来抱住吉贞的胳膊,抽噎着说。刚才疾言厉色的吉贞,让他有点害怕。吉贞没有心力,也没有时间再和他啰嗦。挽起皇帝的手,她的脸色更温柔了——脆弱的皇帝再经不起再被人强势逼迫,他对新竹的亲近让吉贞觉得刺目,但这会不是收拾她的时候。吉贞盘算着,见新竹紧紧跟了上来,只淡淡一瞥,没有说话。“冬郎,”回到离宫,吉贞把郭佶都打发走,把皇帝按在御案后,说:”你现在,要下几道诏书。”“殿下有什么妙计,能够力挽狂澜吗?”固崇袖子笼着手,慢悠悠地走进来。”妙计?“吉贞抬眼,皮笑rou不笑地,“不外乎收买人心,饮鸩止渴的蠢法子,阿翁又有什么妙计?“这一声,意在讽刺。固崇没有枉做这个阿翁,他也不怒,好脾气地一笑,说:“殿下似乎对奴误解甚深……是郑元义那个坏东西在殿下耳边说了不少奴的坏话吧?“吉贞冷道:“郑元义还在子午谷,深陷泥淖,自顾不暇——不像你有这么多闲工夫。太后还没醒?“”那可是条毒蛇,殿下别太信任他了。“怕吉贞真要发怒,固崇没再杵着,他对吉贞和皇帝施礼,退出时,有意无意提了一句,”郑元义,他姓郑。别怪奴多嘴,殿下自己想吧。““阿姐。”见吉贞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说话,皇帝抬头看了眼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