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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老师徐阶一个人,而且还为了徐阶充当马前卒,去弹劾严嵩,大名鼎鼎的戊午三子,就有他一个。徐阶也没有亏欠这位好学生,借着嘉靖遗诏,果断起用吴时来,先是调任京城担任给事中,还没有赴任,常州知府出了缺,这可是一个肥差,论起经济繁荣,物产丰饶,常州仅仅比苏杭等地差了一截而已。吴时来进入官场十几年,资历也够了,加上当年弹劾严嵩,声名大振,担任知府绰绰有余。当然这是拿得上台面的理由,吴时来中进士之后,第一个工作是松江府推官,学生在老师的家乡当官,三年之后,就升入权柄极重的六科,深受徐阶信任和赏识,中间有什么关系,不言而喻。吴时来刚刚到任,就听说经略大人唐毅护送老师的灵柩,在老家武进安葬。吴时来本想去陪着下葬的,毕竟死的人是次辅,唐毅又是东南经略,正儿八经的上司,奈何唐毅早就说了,老师想安静祥和地离开,除了至亲,谁也不要过来。“装蒜,纯粹是装蒜!”吴时来不无鄙夷地想到,你不让老子去,老子才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呢!唐毅你还能嚣张多久?朝中没有老师罩着,别看顶着经略的名头,那算什么!当年胡宗宪权力比你大不大,最后又如何了?真正说了算的是内阁,是徐阁老!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倒霉的时候就到了!羡慕嫉妒恨,让吴时来脑袋有点晕晕的,他甩甩头,直接去签押房,叫来师爷,理一理常州府历年积累的陈案。新官上任三把火,最容易出彩的就是办几桩冤假错案,给老百姓沉冤昭雪,然后再混一个万民伞,舒舒服服过三年,有老师罩着,他的前程似锦。吴时来哼着小曲,翻着堆积如山的案卷,越看眉头越紧,最后干脆聚到了一起,连成了一条线。几乎八九成的案子全都是抢占土地的,而这八九成当中,又有七成以上都跟一个名字有关。徐浜!一只虎!这家伙何德何能,谁给他的通天本事,光是粗略算算,被他抢占的土地就接近一万亩,折合成白银,二三十万两不止。开什么玩笑,他是要把常州变成自己的家产不成?“师爷,这个徐浜是什么人?”师爷连忙拱手,舔着老脸,陪笑道:“府尊,这位徐爷不是外人,他是华亭徐家的人,论起来,那几位公子都是他的族叔,恕个罪说,徐阁老是他的叔祖!”哦!原来是老师家里的人,吴时来有些不快,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是自家人,也就见怪不怪,满世界都在兼并土地,又不止老师一家,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想立威,有的是人,先看看别的案子,找了一圈下来,竟然没有什么有代表性的大案,他又变得面色严峻了。上面说了,徐浜抢占土地,手段凶残,让他逼死的就不下十人,如果属实的话,只怕对老师名声不好,自己的官声也会受损……“去把徐浜请过来,就,就说本官要和他谈谈。”“遵命。”师爷急匆匆下去,没有多大一会儿,小脸惨白着就回来了。“府尊,大事不好了,徐浜被人抓走了。”“啊,谁这么大胆,敢抓师相的家人?”吴时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师爷苦着脸道:“是经略大人,不只是徐浜一个,还有好几十个徐家的家丁打手,全都被抓了。”糟了!吴时来脸色狂变,他很清楚徐阶和唐毅之间的矛盾,唐毅抓了老师的人,会不会大做文章?“不行,我要去看看!”风风火火,赶到了唐毅临时下榻的行辕,吴时来递了牌子,没过多大一会儿,竟然大门开放,唐毅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离着老远,唐毅躬身抢先施礼,“原来是悟斋公,早就仰慕先生大勇,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失敬失敬。”吴时来一下子愣住了,他不过是五品知府,唐毅是正儿八经东南经略,二品大员,地位悬殊,为何会如此客气?“悟斋公,您和家父是同科进士,就是唐某前辈,八年之前,您上书弹劾严党,为民请命,大忠大勇,实在是令人钦佩。家父每每提起,都以能和悟斋公同科为荣。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大明朝要是多一些悟斋公一般,铁骨直臣,何愁天下不治。这一次我经略东南,少不得要悟斋公鼎力相助,快快请进吧。”唐毅在前面领路,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盛赞吴时来的勇气过人,为官清廉。放在平时,这位保证志得意满,能让六首魁元夸奖赞叹,还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哪怕两个人阵营不同。可是今天却不成,唐毅到底打得什么算盘,真是让人疑窦丛生啊!落座之后,吴时来抢先拱手,说道:“经略大人,前些日听闻荆川先生仙逝,伤感痛惜,大明折一栋梁,朝廷失一干吏,真是千古憾事。”唐毅叹口气,“这几日老师的音容笑貌,总在眼前,他老人家还不忘提点,让我这个做弟子的,要好好做事,报国济民。天下多事,岂是我一个人能管得过来的,到头来,还是要落在悟斋公一般的清正直臣身上。”想要拿老师的事情和我套近乎,门都没有!唐毅又把皮球提到了吴时来身上,“悟斋公,是这样的,我从老师墓地回来,路上竟然遇到了一群恶徒,暴打无辜百姓,险些出了人命。我让人上前制止,顺便又调查了一番。真相让人触目惊心,不堪闻问啊!”吴时来的心提了起来,迟疑道:“大人,恶徒到底有什么作为,让大人如此愤怒?”“你看看吧。”唐毅随手将一份卷宗,送到了吴时来面前。拿在手中,急忙翻看,吴时来的脸越来越黑,直接变成了黑锅底,到了最后,鬓角冒汗,手足颤抖,好像要中风。的确是触目惊心,前文就提高到老百姓为了躲避田赋徭役,苛捐杂税,就主动投献,把田产挂在士绅名下,两方得利,只是苦了朝廷。其实这还算是好的,毕竟老百姓还能得到那么一丝一毫的好处。可徐浜的种种作为,完全超出了人们能接受的底限。他在常州府五六年间,先是以五成的佃租,骗老百姓投献,一旦到了他的手上,立刻提高到八成。老百姓不答应,他就动用打手,逼着点头,反正打着徐家的大旗,也没人敢管。后来老百姓知道了他的手段,不再上当,他就撕下了面具,露出獠牙,什么方法都用上来,巧取豪夺,设计陷害,诬告杀人……光是人命就不下十几条之多。而且他不光逼着老百姓给他当佃户,还疯狂压榨,让佃户每年给他无偿劳动,比如每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