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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朝宁遥鞠了鞠,戏谑道:“殿下似乎知道微臣要登门求见呐。”宁遥放下剪子,温然道:“六王兄正享天伦之乐,无心朝政,辛院首身负失妹失子的仇恨,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在这天盛里,估摸着只有我想要宁齐死了,也只有我能帮院首一臂之力。”辛子砚眉心怒意凝聚不散,径直走到席前坐下,微微颔首道:“宁弈一心想躲得远远的,我费劲口舌都说不动他,子砚报仇心切,只能仰仗殿下了。”“父皇对宁齐宠信有加,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呐。”宁遥让人将修剪好的红水仙捧到窗台下,“必定得让父皇对他生疑,从中挑拨,好让父皇废了他。”辛子砚并未回应,目光扫视至窗台的红水仙,撑手托腮道:“这水仙开的真好。”他心下思忖顷刻,“顾南衣也该到帝京了。”“是快了。”宁遥看着开的正艳的红水仙,温婉一笑。次日,阳光很好,照着雨水折起剔透的光芒,公主府重复焕然一新的模样,敞亮通透。彼时宁遥正坐下廊下合眸小憩,手里握着一颗核桃,手指微攥,睡梦中仍无意识地轻抚过核桃纹路。游廊菱花门下,一人青衣翩翩立在花树下,久违的水中青荇气味幽幽传来,宁遥鼻翼微动,似乎察觉到什么,但她只觉在梦中,并没有醒来。他轻轻挪着步伐,一点一点走向她,宁遥着一身石榴色游凤纹襦裙,外披杏色绡金荷叶广袖衫,褪去小女儿娇俏可人的容颜多了几分憔悴,柳眉飞扬入鬓,胭脂晕染脸颊如飞霞,鬓间插一支鎏金镶明珠流苏步摇。如今的宁遥张扬明媚,他日洁瑕如玉兰的姑娘已变得深沉隐忍,也只有在这惬意放松的时刻,她才偶尔一露恬静温润的模样。顾南衣只蹲在她身前,也不做声,他愣愣地抬起手,抚上她露在袖外的手,风尘仆仆略显沧桑的脸方露出一丝喜色。他静默地注视着她,眼中微蓄了一点泪光,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殿下.....我回来了。”顾南衣的神色有些茫然的痛楚,抚着脸颊的泪痕,怆然起身站起。他站在门下,回眸望向沉沉睡着的宁遥,最后决然转身离开。“殿下,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宁遥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原本冰凉的手变得温热起来,她揉揉眼睛,看向正在院子里洒扫的女使,问道:“方才有人来过么?”女使摇摇头。她觉着奇怪,但也未曾放在心上,她入了堂内坐在鹅毛软垫上,往香炉里夹了一块松果,瞬间清香满堂。折柳掀帘步入,神色凝重的,宁遥就知道又出事了,尚未等折柳开口,她朝微微冷笑道:“瞧这样子,又出事了?”折柳默然点头,只是道:“滟妃娘娘失踪了。”宁遥略显震惊,斜倚着软垫,一字一句重复道:“失踪了?怎么回事?”“今儿一大早就有线报来报,说楚王领着府兵闯入了魏王府,还打起来了。”“有意思。”她松快笑一笑,又道,“你赶紧让辛子砚入宫一趟,把这事儿告诉父皇。”折柳小心道:“殿下这是想挑拨陛下和魏王之间?”“宁齐在父皇心里不是生性纯良,堪当大任么?”宁遥懒懒地拨弄着发间的步摇,“本宫是该替他添上着浓墨重彩的一笔了,也好让父皇看看清楚,宁齐的真面目。”宁遥凝眸看向堂前一树梨花开得如星光一般,明眸间闪过一瞬狠辣剑光。一切,才刚开始。松果的甘馥在堂中如流水一般浮动,时光寂寂,而宁遥心思却是沉沉的。滟妃失踪了两天,依然没有什么消息,宁遥也懒得多管,只顾看着宁弈和宁齐争了个头破血流,她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方用了晚膳,坐在案前翻书,看累了便静静趴在案上,闭目凝神。忽地闻来一声撞门的声音,她微微蹙眉,睁开眼睛,正见宁弈携着宁澄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宁遥见是她,便舒展开眉心,凝神静气道:“六王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宁弈眯了眼凝视着她,颇为恭敬地朝宁遥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宁遥含着笑意看他,“看来王兄是执意要远离朝堂了啊,可随之方才母子团圆没几天,就被敌人抓住了软肋,怎的,王兄是回心转意了?”宁弈调匀微微急促的呼吸,站在她身侧道:“是啊,我一心远离朝堂,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敌人杀到家门,就被旁人先栽了我一脚。”“什么意思?”宁遥不解。宁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来,重重地拍在桌案上道:“想必meimei应该对这字很熟悉吧?”宁遥拿过纸条目光轻轻掠过,她一眼就认出来,是顾南衣的字,她神色一黯,微有吃惊之色,摆手道:“怎么可能?”“顾南衣一回来便绑架我母妃,不知是他一人所为,还是另有主使啊?”宁弈神色愈发低沉,面上怒意即将爆发。宁遥冷笑,话中略带了气,质问道:“王兄这是指,是我指使顾南衣绑架滟妃?我不至于这么做,也不屑如此。”“你最好保佑我母妃平安无事。”宁弈着意狠狠瞪她,旋即拂袖离开。宁遥气急地拍了拍桌案,震的里里外外都吓了一跳,折柳闻声跑来,正睹见宁弈气冲冲离开的身影。折柳忙抚慰道:“殿下别动手,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是南衣的字不错,不会有错。”宁遥的慌张和失神更深了一层,“他为什么绑架滟妃...”折柳忙抬手扶住她:“奴婢这就去打听打听。”不过大半年,隔在他们之间的再也不止身份的鸿沟,还有私仇私情,还有源源不断的欲望。宁遥眉目间的惊惶渐渐沉淀下来。“南衣,希望你别做傻事啊....”怏怏无语,低下头抚摩手串上的那颗核桃。夜晚下的魏知府静寂无声,偶有几声寒鸦在枝头叫唤。破旧的房内红烛高明,轻烟袅袅飘散荡开,连雅乐也遮了一层薄薄的雾翳。顾南衣端着饭菜入内,他沉吟道:“吃饭吧。”他将饭菜布置开,将筷子置在她跟前,他只慢慢道,“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雅乐垂眸轻笑,“你不是坏人,却将我绑来这儿?”“你很重要,所以我不会伤害你。”顾南衣道。“弈儿提起过你。”雅乐重又垂下双眸,“宫里也流传过一些流言,当朝帝姬痴恋江湖客,乍一听还以为只是流言,没想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