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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头呢,这下是接着搞事还是等使团走了再说啊?”她的声量并不大,却仍被首座的杨慎行听了去。见他也抬眼望过来,沈蔚清了清嗓子,略挺了腰坐直些:“自是一鼓作气,不然这两日就算做了白工了。况且友邦使团最先接触的就是鸿胪寺,若给人瞧见个乌烟瘴气的侍卫队,那才真叫丢人现眼。”这还有一个多月,虽仓促些,可也不至于就来不及了。她又想了想,客气地向杨慎行投去询问的目光:“杨大人以为如何?”毕竟她的顶头上官还在场,征询一下上官的意见还是有必要的。一日之内接连两次被“杨大人”三字击中心中郁忿,杨慎行却只能忍着心中的气,瘫着一脸面无表情:“按你说的办。若无其它疑问,便可以散了。”眼见也要到散值的时辰,杨慎行这句话无疑与散值的钟声同样美妙。苗金宝迅速收好面前的卷宗,身轻如燕地站起身来。沈蔚也颔首站起来,却听杨慎行又道:“沈蔚留下。”“她犯事啦?”金宝闻言,幸灾乐祸地回头瞧瞧杨慎行,又转过来瞧瞧一脸懵的沈蔚。云里雾里的沈蔚只能向金宝耸耸肩,表示自己一无所知。杨慎行镇定答道:“沈蔚刚到任,尚未经历过友邦使团来访,许多事情还得同她交代。”一听不是要挨骂,沈蔚松了一口气:“多谢杨大人。”苗金宝立刻表达了心中诧异:“哎,杨大人!我虽来了大半年,可我也未经历过友邦使团来访啊!为啥只教她不教我?”“我眼下要带她去鸿胪寺客馆查勘地形,估计要忙到宵禁之前,”杨慎行给了她一个假笑,“你能忍到宵禁之后再吃晚饭吗?”“不能!杨大人明日再会!饭友明日再会!”话音未落,苗金宝已身手敏捷地奔出了议事厅,片刻后就不见踪影。沈蔚满脸好笑地摇摇头,转头对杨慎行道:“何时过去?”她打小就是个走到哪儿算哪儿,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人。既杨慎行说有事要做,她便不会多想,指哪儿打哪儿就是了。杨慎行右手虚握抵在唇上轻咳一下,才徐徐起身:“走吧。”“那我先去让人替你备马车。”话才说完就被冷冷带恼地瞪了。“那,骑马?”沈蔚不太懂他那淡淡的恼意从何而来,只能尽量找补。“走、路、去。”哦,原来是不满被看得过分文弱了。沈蔚尴尬地挠挠头跟上他,想了又想还是不知说什么才合适,索性就老实跟着出了鸿胪寺。她长到这么大,从不是个做事有规划的人,凡事兵来将挡、见招拆招,难听点说就是她做事不太乐意带脑子。偶尔稍稍用点脑子,想出来的法子叫人瞧着却也像是没脑子的。比如之前同薛茂打架、忽然对侍卫队动手、昨日与薛密动手……甚至当年用那坛子下了药的酒算计杨慎行。所有事情一旦捋起来,总归就是她没有章法,从不懂谋定而后动。抛开两人旧日恩怨,对她来说,杨慎行算是个极好的顶头上官。他容忍她的莽撞,一力扛下外界所有非议,此刻还亲自领着她,教她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做。其实,他对她当真算不错的了。自两年前战事结束后,她无一夜睡得当真安稳,总做梦。梦中有无数早已化为英灵的昔日伙伴。他们总是同她讲,好好活,莫辜负这热血换回的盛世。可没人告诉她,怎样活才算不辜负。她只知要活下去,不知该怎样活。对,她其实并不如别人以为的那般心志坚定,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个街头小混混。可无论怎样,既要好好活,便该坦荡荡将前尘旧债摊开结清,否则成日尴尬别扭地共事,对谁都是难堪啊。“杨慎行。”沈蔚停下脚步,在他身后低声唤了一句。杨慎行闻声止步,先敛好偷偷扬起的唇角,这才回身看向她:“有事?”“那年我初次见你,就在此地。”沈蔚抬手指了指道旁左侧的那条巷子。望岁二年,正当此季,正当此地,十二岁的沈蔚遇到了一位风华无双的美少年。那日目送杨慎行在满城落英中打马而去,踏起一地落桂馥郁之后,她便认定,天下再不会有比他更美的美人了。多年后,一语成谶。好在,如今时移事易,两人之间经历了莫名其妙的恩怨痴缠,各安天涯地过了六年各自成长的岁月,今日竟还能一同行经故地。这样的结果,对沈蔚来说,已然是最好的后来。因为,她虽从不敢承认,可心底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从未散去,十几年来那个声音都在说同一句话——你不配。她一直清楚杨慎行有多美好,而自己有多糟糕。哪怕有了这六年的历练,见了山河锦绣,经了壮丽热血,成了说书先生口中那些保家卫国的英雄儿女中的一员,她清楚,自己骨子里仍旧是那个浑浑噩噩的沈蔚。或许在旁人眼中,如今的沈蔚已算得金玉其外,可她必须承认,依旧败絮其中。确是不配的。杨慎行听她主动谈及往事,又见她唇角带着温软如水的浅笑,心尖微颤,带着些许委屈的欣悦,忍不住也跟着笑了:“那时无端被我训了,你大概很想揍我吧?”往事历历在目,他也没忘的。两人当街面向而立,隔着这样不远不近的几步,不疾不徐谈起从前。并无想象中以为会有的剑拔弩张,也无半点竭嘶底里的痛苦,竟像一双多年故旧老友。沈蔚心中轻叹,原来,那些从前求而不得的不甘与痛苦,时光自会了结。“并没有啊,那样好看的脸,我实在舍不得揍的,”沈蔚笑着向前行了两步,“若不是你那时当头一棒,我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杨慎行含笑觑着她迈出的这两步,丽色的美目中霎时点亮无数星辰。“所以呢?”沈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张好看的脸,笑得诚恳又平和:“虽场合有些不对,可既今后要共事,我想,咱们之间的事,也该说开了,不能总梗在那里,闹得大家都不知该如何自处。”瞧,她仍是这样没头没脑,毫无章法。忽然觉得这事该有个了结,便一定要在这里说清楚。就是这样任性,就是这样胡来。可这改不了,她就是这样糟糕却纵心恣意,只求自己活得痛快的姑娘啊。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谈儿女私事并不妥当,可杨慎行却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时机。他一直不知该怎样起头,怕自己话说得不对倒将事情闹得更糟。终归还是她更勇敢一些。“嗯,你说,我听着呢。”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