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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便是上古火龙修得的、这世间唯一的实实在在的上神,玄罗门主黎瑶。数万年来口口相传的神袛原来是这般年轻的模样,一头乌亮的秀发直直垂向脚踝,肤色极白,显得额心那朵扶桑花红至浓郁,仿似下一刻便欲熊熊燃烧一般。我朝她谦逊地作个揖,“祖师。”我这声祖师唤得是极其真心实意的。她样貌虽陌生,然自我还是孩提时期,父君便时常温柔俯首,抚着我头上的小髻同我提及她,“黎瑶上神是父君的师祖,本事无谁可及。若是日后你见了她,便要唤一声祖师......”父君若在世,我这般作态必能换他称心一笑的吧。到底是神,行如止水,却见沧桑。她和蔼地瞧了我,半晌才叹道,“你生得倒与柏莘不太相像。”听她这么提及父君,心底又是一片黯然,却听她淡淡地,“柏莘既已去,你如今又与我同我神族,直唤名讳也便罢了。”我摇一摇头,“父君的教诲不敢相忘。”她默了默也不再说什么,只一把扣了我的脉门,快得令我看不清。我兀自吃惊,她却寻味地感慨道,“果是救世之神。”见我疑惑她摇头苦笑,远远望出殿外,面上犹是追忆,“你大约晓得我从前不过是一尾火龙,生来起便跟着火神祝融。他与共工大神的一场大战撞断了不周山,引得世间大乱,那时他极是内疚自责,拼了命去地补救……后来我便眼睁睁瞧着他与其他上古真神一同以身殉世......”她顿了一顿,眉眼间染了些苦涩,“是以自神界覆灭我便决定潜心修行,一心只欲修炼成神身重振神界。谁知我修了数十万年,修得的不过是个灭世之神而已。”“灭世之神?”“灭世之神。”她自嘲道,“我可一把火毁天灭地,却不能如女娲娘娘那般织补天际,保得世间安宁。”我心中冷哼一声,这世间安宁与我何干?我父君保了这么些年,这世间又有谁曾念过他的好了?然终究不曾说出口来,只僵了脸冷言冷语道,“我不喜如今天帝天后的做派,况且我父君娘亲双双死于他们手中,我最好能将他们千刀万剐,又怎会由得他们坐享安宁?待仙界帝位易了主,我自会尽神应尽之责……”“莫如,我并非此意,仙界谁坐那位置我从来也懒理。”她缓缓走近在我身前站定,竟比我高上许多,“你父君前不久来找过我。”我心中一颤,猛地抬了眼怔怔望着她。“你可晓得他为何将你身负的织云神力封印,且欺上瞒下了这么些年?”她如此一问,却问得我脑中尽是茫然。如何不曾想过,只是每当想得深入些,心口就阵阵抽痛无力再想。“补天并非是件易事。女娲娘娘况且身死,你即便身负织云神力,仙魔之隙也不过是狭小的一方破漏,却又能如何能逃脱这般宿命?”万年来父君苦苦守着织云神力的秘密,拼了命不惜与仙界为敌阻止神女出世,原来便是为此么?眼前似乎又浮现他持着银剑傲然立于银蛟之上的画面。我死咬着唇,七日了,我多么不孝,竟不曾为父君掉过一滴泪,此刻却熬不住眼眶的酸涩,只觉得天地昏暗泪意汹涌袭来,霎时湿了满面。我蹲下身去,将头深埋在膝间闷声啜泣。黎瑶上神亦俯下身来轻抚我的背脊,轻声道,“孩子,六道皆有天命。你父君在世千千万万年,却唯有同你娘亲一起的那两三年是正正顺了心意而活,为自己而活……他这般思念你娘亲,故去也是解脱了……”是了,他解脱了,可自古留下的人才最是伤情。我的泪流得愈发肆意,半晌才又听她说道,“你父君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北辰星君已然算出他命数将近,所以你父君才来拜托我,助你引渡神力。虽然凶险,然总有一线生机。”我怔忪着,半晌才微微摇了回头。黎瑶上神面露了诧异,“莫如,织云神力补天需得以三魂七魄为引,rou身为媒,我早已修得上神,有织魂造物之能,许是过不了几万年便可集齐神识从那仙魔之隙脱身,可你……”“不过万劫不复而已。”我抽抽鼻子,抹了把脸风轻云淡道。她皱眉道,“你这般尽负了柏莘的苦心……”我极是漠然,反正父君已去,能为他做的唯有报仇雪恨罢了。万年来我看尽这世间龌龊,到头来留恋的唯有一个清徐罢了。想到他便又是一阵惆怅,也不知他在何处,又是否四处寻我。如清峰我是回不去了,只要晓得他平安便好。幸而…幸而多是我纠缠于他,而他对我应当还用情不深,伤心一阵也许也便忘了……我抬手抚了抚发际间那根碧竹的簪子,一咬牙道,“我怕是要辜负祖师您的一番好意了。然这世上还有一事我是非做不可的…祖师既不管谁称帝仙界,便也不必拦着我同卫夷嫣凰那一家子算账了吧……”她沉吟道,“确是他们对不住你,你跟我来吧……”说罢她牵了我走进八卦阵中,一番浮光掠影后突地开阔至极,玄罗门各处殿宇尽收眼底。极目远眺,碧波粼粼,无穷无匮。然这等美景我是无心去赏的,满眼只顾盯着眼前的仇人。天后嫣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瞧一瞧黎瑶上神,显然一时不曾反应过来黎瑶上神就这么领着我与自己碰了面。然天后终归是天后,很快缓过神微屈了身子行礼问安,“见过黎瑶上神……莫如…上神。”我满意地点一点头,“唔…你果然比你女儿要知情识趣得多……”也不知我哪处说错了去,她那脸色蓦地极是难看,“柏莘之事是天帝一时失手,也是无意,还请……”“哦?”我打断她,唇角斜斜往上扬一扬,“如此说来蚀骨刃好好在诛仙台上待着,也是自己无意长了腿跑去雪泠宫迫害我和娘亲了?”凤眸中的惊慌一闪而逝,她强自镇定低眉道,“嫣凰驽钝,不知神女此话何意。”此时不知从哪处响起了一道恭谨的女声,远远传了上来,“门主,天帝求见。”我暗暗发笑,来得倒很及时么。黎瑶上神看我一眼道,“让他上来罢。”话音将将落下,地上的八卦阵继而大亮,天帝霎时出现在了眼前。他见状忙挡在天后身前,“莫如上神,有何仇怨向我讨便是,何苦为难内子?”我轻轻睨他一眼,极是从容地伸一伸手,妙华便将一个木匣子置于我的掌心。我开了盖子狠狠往那口子面前一掷,蚀骨刃从匣中掉落,咣当散了满地,血色斑驳凝固在如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