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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放箭,哪知刚喊得一声,就觉脖子一凉,低头一看,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就抵在了脖子上。“都住手,”气沉丹田一声大吼,赵晟挟太子以令叛军,其严肃正经与方才的狗腿形成了鲜明对比,立时就把还在交战的叛军镇住了。一方有人质,一方有人多,场面一度很安静。命在别人手上,太子不敢乱动,压着怒火问,“晟弟,你这是为何?”赵晟拿着匕首的手很稳,闻言笑道,“殿下难道不知有一种投敌叫诈降?”简直是草了狗了,太子难以置信自己一番筹谋竟然败在一个诈降上。蜀王世子的诈降为护驾方夺得了宝贵时间,等到一身黑色玄衣的秦王出现在紫云楼下,太子明白,自己是彻底没有翻身之地了。一场谋逆,眼看就要烟消云散,数枝冷箭忽然向昌顺帝疾驰而去。事发突然,又有神箭手射出的连珠箭,饶是傅淳等人拼力救护,昌顺帝也还是中了一箭。看着昌顺帝抚胸倒在秦王怀里,太子忽而笑出声来,再看那几个已经咬毒自杀的弓箭手,他认出其中之一正是自己三顾茅庐招徕的神箭手。太子自嘲一笑,这一场盛典,竟不知自己做了谁的刀。第152章驾崩日落黄昏,残阳给日暮下更显寂寥的宫室添了三分血色,如果仔细看去,一些墙角、檐柱甚至还有未曾洗去的血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皇城中戒备森严,纵然是一部之长的二品大臣出入其间也要经过几番盘查,经历过一场□□之后,谁也无法掉以轻心。然而就在这样的戒严下,还是有一辆俨雅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长驱而入。辘辘车轮声,在静默而深长的宫道上,犹如雷霆滚过,让人远远听见了,便恭敬地低下头去。车里没有人说话,宜阳大长公主端坐着,褚衣褐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在金丝花冠里,一如既往的雅丽端肃,只有紧抿的唇角泄露了她的不平静。卢氏一直握着傅明珠的手,虽没有眼神交流,却也给了傅明珠极大的安慰。傅明珠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却是头一回如此的心情复杂。太快了,一天之内楚王死了,太子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而郑王也进了宗正寺。事情顺利得像是假的,可一路而来的礼遇又实实在在告诉她,秦王是真的赢了。可是没有切切实实看到那个人,她的心总是飘的,不能着地。仿佛过了很久,车终于停了。傅明珠感到卢氏松开了她的手,同时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她转头望去,就见卢氏对她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很短暂,然而作为一个母亲,她能给她的所有的安慰和鼓舞却都在里头了。傅明珠胡乱飘着的心总算定下来。母女二人扶着宜阳大长公主下了马车。早就等在紫宸殿门口的高见贤立刻就迎了上来。从来都脸上带笑弥勒佛似的高内侍是红着眼睛出来的,憔悴得一日间老了十岁。祖孙三人的目光却不由落在高见贤吊着的手臂上。“小高你受了伤?”宜阳大长公主摆手推了高见贤的搀扶,自己疾步往殿内走去。“多谢公主垂问,老奴命好,不过是皮rou伤。”高见贤跟在宜阳大长公主身边,躬身回答。当时他侍奉在昌顺帝左右,幸而魏国公父子带着昌顺帝跑得快,太子也就顾不上他们这些奴婢了。“圣人如何?”宜阳大长公主走得急,问话的语调却还稳稳的。宜阳大长公主地位不一般,且这时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高见贤悲声道,“怕是不好了。”入宫来时秦王就令子午对她们通了消息,也都知道昌顺帝受了伤,却不敢想象昌顺帝会重伤垂危,此时听到高见贤这句话,宜阳大长公主身形一晃,还是高见贤眼明手快搀住了,卢氏顺势扶住了宜阳大长公主左臂。悲伤之下,宜阳大长公主没有再逞强,强忍着痛意进了正殿。“姑母,”蜀王一脸悲意过来同宜阳大长公主见礼。宜阳大长公主颔首,扫一眼殿内众人,见都是可托付的肱骨之臣,心就往下一沉,知道昌顺帝是真的不好了。顾不得多说一句话,宜阳大长公主急急进了昌顺帝的寝殿。哪怕有了准备,见到仰卧在软枕上,面如金纸的昌顺帝,宜阳大长公主还是心痛地落下泪来。跟着宜阳大长公主进来的傅明珠眼里却只有披着一件紫色外袍的秦王。紫色外袍下秦王穿的还是今早出门时她亲手给他换上的黑色劲装,罩着的软甲看上去毫发无伤。她一颗心就彻底落了地。昌顺帝的被刺在秦王的计划之外,这个意外太大,竟把胜利的喜悦都压下去了。他不能不承认这个结果其实也在他的考虑之中,甚至真的发生时,他自己心里还有些隐秘的喜悦。只是更浓重的悲痛压住了那一点窃喜,作为人子,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胜利。此时,看到了傅明珠,见她好像要剥开他衣裳检视他有没有受伤的急切模样,他的心里突然安稳了。傅明珠见他对她颔首,神态平和,这才强忍着扑过去的冲动,把注意力放在了宜阳大长公主与昌顺帝的对话上。“姑母,我怕是熬不过去了。”昌顺帝依恋地拉着宜阳大长公主的手,昌顺帝年幼丧母,是宜阳大长公主抚养了他,小时候也曾暗自期望过能够成为姑母的儿子。江山大事已经托付清楚了,剩下的时光昌顺帝打算留给脉脉温情。毕竟是自己抚养过的孩子,这些年哪怕有过一些猜疑、有过一些龃龉,在生死面前俱都不算什么了,只剩下了对方的好处。宜阳大长公主泪如雨下,哽咽道,“三郎你会好起来的。”“我自己知道,好不了啦,”昌顺帝勉力一笑,目光落在红着眼眶的傅明珠脸上,“胖珠子来。”又喊秦王,“七郎。”秦王和傅明珠依言来到昌顺帝床前,昌顺帝吃力地把两人的手合在一起,“七郎,这江山朕就交给你了,你俩要好好的别跟朕一样。”说完,昌顺帝缓缓转动头部,看向侍立在侧的何贵妃,缓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娇娘说说话。”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昌顺帝与何贵妃了。“娇娘,我对不起你。”人之将死,那些往日被刻意忽略的愧疚都浮了上来。听了这话,原本哭得很克制的何贵妃伏在昌顺帝身上泣不成声。纵然多年荣宠在身,午夜梦回时想起年少的誓言,到底是意难平啊。“我知道你有怨,”昌顺帝温柔地抚着何贵妃的头,语气越发轻柔,“如果有来生,定不负卿。”何贵妃却忽然想起了在宫外度过的最后一个七夕,那一同放飞的孔明灯,飞到空中的誓言燃烧起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