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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么?怎么能让她身处这样危险的境地,怎么不能将她好好护在羽翼之下?叶孤城也知道自己的迁怒毫无道理,他也只是关心则乱。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叶孤城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先祖”不由生出几分愧疚。只是这愧疚并没有持续多久,叶孤城这一路积攒着的火气,终于在听见他家幼妹和叶英“起卧不离”,还“随侍左右”的时候爆发了。叶且歌是白云城的大小姐,虽然叶孤城并不刻意娇纵她,可是叶且歌的吃穿用度却一直是叶孤城亲自留心。叶孤城当然要觉得愤怒——他这样仔细养大的meimei,他当做半个女儿在养,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meimei,就是被那人拿来“随侍左右”的么?更何况还有“起卧不离”,叶孤城倒是相信叶英的人品,知道他不会做什么恬不知耻之事,也相信自家且歌知晓分寸,不会失礼人前。可是,知道,并不代表着叶孤城不生气。这是六百年后的安庆,不是民风开放的大唐。自己的幼妹这样莫名其妙的跟一男子传出“起卧不离”的传闻,叶孤城纵然是知晓如今叶且歌一身男装,也肯定日后只有他meimei嫌弃那些男子,断没有被人嫌弃的可能,可是叶孤城始终不能平的是——他家且歌凭什么要受这些指责?唇舌本是刀刃,他meimei凭什么要承受这些?这一把火在叶孤城心头越烧越旺。他其实并不是易怒之人,重来一世,叶孤城的心机甚至已经算是深沉。他不是不想成为和前世一般的孤高剑客,可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背负,这一句走来又看到了那么多潜藏着的东西,叶孤城又怎么能放任自己沉湎剑道呢?可是唯有关乎到他唯一的亲人,叶孤城也有一些沉不住气了。没有上拜贴,叶孤城到了西子湖畔的时候,径自叩响了藏剑山庄的大门。开门的是恰好要出门的叶且歌。在看来叶孤城的那一刹那,她的脸上有片刻的呆愣,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明明应该在南海的人,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哥?”许久之后,叶且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唤了一声,虽然是问句,却带着晕开了的惊喜。被这一声叫软了心肠,叶孤城叹了一口气,暂歇了心中那种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心思。将人一把揽住便往山庄内走,叶孤城皱眉道:“怎生瘦成这样?”叶且歌几乎是被兄长夹着往庄内走,叶孤城的脚步有些快,加上兄妹二人有些巨大的身高差,让叶且歌的双腿都离了地。叶且歌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有些别扭道:“哥哥快放我下来,我还背着重剑,很重的。”叶孤城却瞥她一眼,连人带剑的颠了颠,道:“剑比较重。”叶且歌如今年满十五,怎么说也不可能没有一柄六十余斤的重剑重。只是还没有等她反驳,便听见了一道男声响起。“白云城主。”白衣白发的男子怀抱明黄轻剑,在落了一层薄雪的堤岸转身。而他额角的那一朵梅花,却仿佛成了天地之间所有的亮色。叶孤城看着那一朵梅花,余光瞥见幼妹的剑鞘。他抿了抿唇,将人放下,缓缓道:“大庄主。”两个白衣男子相对而立,不知怎的,气氛开始近乎紧张了起来。第54章长夜何处起秋霜。第五十四章。长夜何处起秋霜。其实叶孤城不该挑起这一战,无论是因为他和藏剑的渊源,还是他幼妹与叶英的师徒情分。可是叶孤城一定会挑起这一战。因为他是叶孤城,因为对方是叶英。六百年的光阴将血缘冲淡到稀薄,可是不能不承认,叶孤城其实是和叶英最为相似的叶家人。在叶孤城将幼妹放下的瞬间,叶英广袖一拂,将叶且歌送出几尺,安稳的放在西湖边的一方巨石上。叶孤城皱了皱眉,道:“石凉。”叶英一怔——他的徒弟长在西湖,又有内力护身,冬日在九溪十八涧中孚水戏耍都是常事,何惧区区石凉?叶孤城却早已足尖轻点,踏水掠到叶且歌身边,一伸手便将人抱起换了个地方,放在了湖边的水榭之中。“坐好,莫乱动。”叶孤城的手掌抚在叶且歌的头上,压下她想要起身的动作,警告也似的看了叶且歌一眼,叶孤城才倏而回转。重新站在了叶英对面,叶孤城发现,对方方才身上已经算得上浅薄的战意此刻更淡了几分,叶英抱剑而立,唇角轻抿,一定要一个答案。叶孤城将拔出的剑微微向下半寸,沉声道:“家妹早产,受不得凉。”习武之人不避寒暑,叶且歌却到底亏了些底子,在白云城那种四季炎热之地自然无妨,到了这湿寒蛰骨的江南,还是要注意一些。叶英的眉目之中出现了一丝波澜,那波澜让一直注视着他的叶孤城近乎以为……叶英下一刻就会睁开那双低垂的眸子,骤然望向那个在水榭之中乖乖坐着的小小少女。然而叶英终归没有,他稍微顿了顿,对叶孤城道:“此战何为?”叶孤城垂了眸子。他不再看叶英,不在看自己的幼妹,他的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自己的剑。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剑尖,道:“为证剑道。”彼时,叶孤城的眸子之中,波澜已平!叶英站在一片薄雪之中,对叶孤城缓缓点头,而后,久不曾出鞘的轻剑焰归豁然出鞘。焰归的剑身寒凉若雪,随着叶英拔剑的动作,一寸一寸映出两个白衣男子的俊秀眉眼。剑的一侧,叶孤城的眉眼恍若流云横逸,自有三分傲然,却更带七分霜华内敛。剑的另一侧,叶英的眉目似淡然水墨,一寸一寸的氤氲,却带着隔世不变的从容。只是这一瞬,这两人都不再等。他们的身形倏忽若白鹤跃起,又在残雪消融的断桥站定。只是一个眨眼,便只能依稀听见双剑相击的清脆声响,却不见了那两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叶且歌在一旁听着远处传来的声声脆响,已然是连眼睛都不敢移开半寸。可是饶是这样,以叶且歌这样的目力,却依旧没有办法看清师父与兄长两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