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汴京春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43

分卷阅读343

    “回禀陛下。民女的娘亲郭氏玉真虽蒙先帝另眼相看,却因出身卑微不堪,被安排在别院居住,生下民女不久,尚未及被接入皇宫,在别院遭遇一群来历不明的刺客。娘亲便将襁褓中的民女和这玉璜、罗纸一同托付给了她贴身女使王氏。王氏一路带着民女逃命,幸亏护卫英勇,才一路逃去了四川她兄长家中。”声音顿了顿:“不想她亦重伤不治,临终前将民女托付给了她兄长王方。王方夫妻遂暗中收养了民女,藏于青神王氏。”

“你——!你在青神王氏长大?!那你可认得青神嫡系的王九娘?苏瞻?”赵璟声音颤抖起来。王方这个名字也似乎哪里听到过。

一旁的赵棣也大吃一惊,又大喜过望。有这层关系在,不怕苏相不支持自己了。

刘继恩目光闪动,看着地上匍匐着的女子。孙安春眼皮也不抬,如常垂首静立。

“九娘正是王方夫妻之女,民女怎会不认得?只因民女身份特殊,民女认得九娘,九娘却不认得民女。她嫁给汴京苏郎,民女也略有知晓,也见到过苏相几次。”阮玉郎语带欣慰,这几句话,可一句都不假。

“那青神王氏为何一直不送你回京!??他们胆敢私藏皇家血脉和宗室宝物!”赵璟大怒。

阮玉郎发出一声呜咽:“陛下有所不知,当年青神王氏费尽心机才将民女之事传入宫中给娘亲知晓,却因惊天密事,不得不传信给王方,让他继续藏起民女。个中原委,还请陛下翻开案上的卷宗就知。民女和娘亲罪该万死!”他声音越发低了下去,缓缓起身,直起了背脊,两滴泪慢慢渗出眼眶,淡粉色的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殿内一片寂静。赵棣看了阮玉郎一眼,立刻低头看着自己的朝靴。

阮玉郎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御座之上的温文俊秀的大赵皇帝,长于高氏之手,登基十年才亲政的皇帝,依托两府毫无决断的皇帝,看似懦弱却胆敢无视伦理觊觎庶母的皇帝。

赵璟,那个位子,你也配坐?也不对,这个赵家的江山,赵氏宗室,都早该灰飞烟灭!

“民女和娘亲虽罪该万死,民女却还有要事禀报陛下,不敢自绝于人世。陛下请看那罗纸的后一页就知民女苦衷了。”

赵璟终于见到了那容颜,禁不住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他已做好了准备,却依然全身激起了鸡皮疙瘩,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这分明是玉真活了过来!

两侧垂落的层层帐幔后,几位带御器械的黑色薄靴微微挪动了一下。

赵璟好不容易挪回目光,翻开那张诰命罗纸,视线所及之处,整个人如堕冰窖。

“除了阿毓,其他人通通退下!”

官家的声音骤然尖利起来。赵棣吓了一跳,看向身边人,阮玉郎又已缓缓跪拜下去,背上纤细的蝴蝶骨微微起伏着。

殿门开了又关,发出沉重的声音。不出阮玉郎所料,帐幔后的那几双薄靴更靠近了官家。

第一百六十二章

赵璟浑身血液倒流,一阵头晕。再看一遍,只觉得自己一时落在烈火里一时又堕入冰水里。

一张成宗废后的制书,盖着他如今在用的玉玺大印。一张成宗手笔,那潦草的字迹,他绝不会认错,确实是先帝的。

怪不得阿毓她被留在了宫外,怪不得娘娘始终防备着玉真和三弟还要置他们于死地,怪不得先帝驾崩时宫内大乱,死了那么多的人。怪不得那么多年里,玉真那样看着他。

她在可怜自己这个皇帝!她不反抗自己,她不反抗娘娘,是为了保命为了保住三弟的命而已,她和阿毓就算知情不报,又怎么会罪该万死!如今他就算知道了,明白了,又能如何?娘娘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完全是为了他!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皇帝之位甚至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赵璟看向跪伏在地上的阮玉郎,心乱如麻。

“民女尚有一事关燕王殿下,要禀告陛下,两事毕后,还请陛下开恩,容民女去瑶华宫祭奠亡母一番,此生再无他求。”阮玉郎轻声细语。

赵璟合上眼,想下去搀起她,终还是握紧了拳:“好,你说。”

不多时,柔仪殿的殿门缓缓打开。

赵棣、刘继恩和孙安春赶紧到门口垂首待命。

“五郎,送你姑母去瑶华宫办点事。”官家的声音很异样,停了一停:“这些日子,你姑母就还暂住在你府里,待两府和宗正寺议定后再做安排。”

赵棣大喜,听爹爹的口气,这位姑母货真价实,是错不了的。那另一件事就也差不离了。他伸出略颤抖的手,轻轻扶住阮玉郎:“姑母,请。”

两人往外走去,身后传来官家有些嘶哑,抑制不住一丝颤抖的声音:“孙安春,去宣陈德妃来。还有,派人去宣苏瞻来。”

孙安春低声应了:“两府的相公们,不知何故,刚刚奉了娘娘的急召,都在垂拱殿后殿等着呢,苏相和齐国公他们在一起。”

阮玉郎拢了拢有点松动的鬓角发丝,转向赵棣柔声道:“有劳殿下了。”时辰差不多了,她也该走了。

瑶华宫远在禁中之外,自天波门往西,吴王府的牛车走了两刻钟才到。福宁殿的小黄门带着人开了老旧的木门,推开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上头落下一蓬灰,两扇门间的蛛丝在火把下闪着光,几只蜘蛛匆匆顺着门板爬向角落。

禁中的冷宫关押嫔妃,好歹有人送饭,有人清扫。瑶华宫名字虽好听,历朝历代都是比冷宫还凄惨的地方,不过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里,七八间瓦房,一墙之隔,北面是金水门,西面是东京的内城街道,入夜已久,还能听见偶尔有牛车经过的声音。这里却住过两位废后,一位太妃。所谓的侍奉道君静心修道,不过是扔在此地自生自灭而已。

阮玉郎穿过废弃了好些年的院子,进了正厅,迎面长案上供着的是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东墙长案上却供着观音像。阮玉郎停下脚看了看那慈航道人,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难受。

进了瑶华宫最后一排的上房,小黄门将两盏灯笼放在积满均匀一层细灰的方桌上,找了半天,也没见到蜡烛或油灯,便躬身向赵棣请罪。

“无妨,殿下,请容妾身在此地一个人略尽哀思。”阮玉郎柔声道。

赵棣求之不得,屋里一股子发了霉的味道,似乎还有种难言的死人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