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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主子在找什么,我帮你。”“在找一封信。”俞礼心乱如麻,刘常也帮忙在房间里到处寻找,然而一无所获。想到一种可能,俞礼手脚冰凉,询问道:“太子府的嬷嬷都是什么时候换的床单?”刘伯瞧着俞礼急,也跟着急了起来,道:“上次来换的时候主子去上早朝了。”那就是献上治水之策那天。如今天气转凉,俞礼早应想到太子府会提前更换被褥床单,他居然忙得将这么重要的事都搞忘了。嬷嬷们要是发现床下面的信,绝不敢擅自决定,而会收着等太子爷回来禀报。现下,商炽极有可能已经拿到那封信好几天了!情绪起伏得厉害,俞礼身子虚晃了下,刘常连忙将他扶着,道:“主子先别急,只是一封信而已,总有办法解决。”“解决不了了,火都烧到眉毛上了!”俞礼喉头生痒,撑着床铺急促地咳了起来,在心里思索要怎么跟商炽解释才不会惹怒他,思来想去,他根本没有办法说清楚。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装瞎。必须得赶在商炽质问前,回家把情况了解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俞礼储起精力,吩咐道:“去,立即收拾东西,动身回浔阳。”一行车队以迅雷之势在大雨中驶出京城,城门上的禁军艰难地辨认着车灯上的标志,然而雨幕的遮挡下并没看得很清。旁边同僚道:“估计又是京城哪位爷的娇妻出逃了吧。”与此同时,朝廷一夜间革了数十位重臣的职,一些小官更是被抄了家流放贫苦地区,当日参加诗会的不少公子都突然销声匿迹,没人敢提上一句。这一局势大变,不仅影响了商炽一党,商熔一党更是受了波及,换上来的新官,没人知道他们都是谁手底下的,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太子府内,李向提心吊胆地禀报道:“少师大人已出城门,我已派了精卫追赶,很快就会有消息。”商炽立于屋内花坛前,正拿着剪刀修建多余的花枝,满脸阴郁之气,他旁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信纸,上边字体潦草只留了句:给我点时间。风一吹,将那纸张卷出了窗檐,被雨水打落在湿地上,很快连那几个字也被晕染成了墨色的花。商炽阴鸷道:“给他时间,将精卫收回来,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到哪里去!”咔嚓一声,属国进贡来的稀有冰蓝杜若被拦腰剪断,细小的花瓣飘洒了一地,商炽糟蹋了花,仍不快意,袖下手握成拳,额角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俞明寂,你死定了!”俞礼在车厢里打了好几个喷嚏,小寺将毛毯搭在他身上,说道:“主子再忍忍,等到了驿站,奴就去给你煮碗参汤来。”“不用,我撑得住。”俞礼担心后面会有人追,撩开窗帘往后望了眼,然而雨幕太厚重,根本看不清。雨丝拂了俞礼一脸,他鼻酸得掩嘴又想打喷嚏,小寺忙将窗帘捂得死死的,一脸的担忧。马车一路往南,路上不少地方都被大水淹了,车夫只好换道从颠簸的山路走,这一路来便没了能休息的地方,舟车劳顿下,俞礼身子彻底垮了,每日处在半醒半梦间,额头更是烧得厉害,这下把所有人吓得魂不附体,生怕一个不慎就出了意外。俞礼已经不知这是被喂的第几次药了,他们此刻停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山洞里还瑟缩着许多逃难的难民。刘伯去借了火将之后两日的药也熬上,俞礼裹着棉被在车厢内昏昏欲睡,总是梦到商炽来抓他,然后就被吓醒。发愣间,他听到外面稚嫩的童谣声,竟是在唱那首“似恋繁商不肯归”,俞礼提起力气睁开眼,看向山洞内拍手蹦蹦跳跳的小孩们,旁边的大人们满眼疲惫,看着孩子时面上却流露出最美丽的柔情。经过那场诗会,如今俞礼几乎闻名天下,没人再敢拿他的过往取笑他,大家听说治水律令是俞明寂献的策,更是满怀希望,对他几乎盲目地崇拜。执书正靠在车头昏昏欲睡,见俞礼从车里出来,忙扶了他一把,劝道:“主子外面风大,还是在车里呆着吧。”“车里闷。”旁人衣衫褴褛,俞礼身上却穿着华贵的狐裘,一出场,几乎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不自觉地将视线停留在那位风姿卓绝的公子身上。小寺赶来将暖炉递给俞礼捂着手,刚刚唱童谣的小女孩躲在妇女身后喊着娘,探头怯怯地看向漂亮大哥哥,俞礼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问道:“你知道这首诗是谁作的吗?”小姑娘挪着脚过来,两只羊角辫松垮垮地垂在耳边,随摇头而晃来晃去:“不知道,但我晓得,那位诗人是朝廷里的大官,那种,能救好多好多人的大官。”俞礼微笑道:“他这么厉害吗?”“嗯!”小姑娘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光:“爹爹死前经常念他的诗,说这诗里全是希望,让人听了欢喜。”俞礼脸上的笑意黯然了下去,伸手揉了揉小女孩乱糟糟的头顶,柔声问道:“你爹爹是因水患去世的吗?”“嗯……他被大水卷走了。”小姑娘的娘亲将她拉了回去护在怀里,眼中饱含沧桑的泪水,不懂生死的小孩懵懂地看着她,软软道:“娘亲,莫哭。”见此触目惊心的一幕,俞礼神色冷然,早在半个月前,水患刚起头时朝廷就拨了批灾银,半年前也有笔银子送去修巩堤坝,然而这些钱全都没落到实处,否则不会导致灾情这么严重。地方官上报的伤亡情况跟他所见并不符合,实际情况严重了十倍不止。俞礼将暖炉送给那位小姑娘捂着,命刘伯分发了些干粮给他们,正要走时,那名小姑娘跑过来怯生生地拉了下他的衣角,说道:“神仙哥哥,你别往那边走,那边的水里有大龙。”俞礼温柔道:“哥哥就是去打大龙的。”“那我将这个给你。”小姑娘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子,道:“这是我娘去庙里求的平安符,可灵了,它也能保护大哥哥平平安安打了大龙回来。”“谢谢。”俞礼抿嘴笑了起来,将平安符挂在自己脖子上,说道:“你送我平安符,我便也许你平安无忧。”马车驶出山洞,于大雨中继续向南前行,一路难民遍地,哭声不绝,俞礼高烧复发,某日小寺瞧见他手帕上的咳血,差点哭出声。俞礼虚弱道:“请帮我保守,第二个秘密吧。”如此颠簸中,总算来到那首“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里的浔阳城。浔阳城的城门守卫一见刘常露面,甚至不用盘查就放了行,俞礼回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一时恍惚竟真以为自己是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