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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都需要几千上万年,肯定比你我都活得长。”谈少宗没再说话。可能是在景区吹过冷风的缘故,他吃过感冒药后症状也没缓解,反而新添头痛,只好又去同一间药店买止疼药。张掖冬天天黑早,他按最大可用剂量吞下去一把药片,闷头就睡。再醒过来谈少宗倒是觉得恢复了不少,虽然讲话还带着轻微的鼻音。他返程航班时间在早上十一点半,他九点就到机场,今天的人流倒是比他到的那天看起来更多,大屏上早上的航班几乎全部标注有延误或者取消,值机柜台工作人员解释说是因为预警还有大雪。谈少宗只好先过安检,打算在休息室找点简单的食物,寻觅空桌时挂在臂弯的大衣不小心把其他客人放在桌上的登机牌和护照扫落在地。倒并不怪谈少宗粗心,实在是护照主人把证件和登机牌放得太靠近桌沿。好在对方也不是不讲道理,做了个手势示意蹲下的谈少宗不必帮忙,谈少宗动作快一步把东西捡起来递给他。对方的手臂就伸在谈少宗眼前,因为在室内的缘故衬衫衣袖往上卷了卷,谈少宗一时没能移开目光的原因很肤浅,那个人的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正是他之前在拍卖行产品目录上看到过并且十分心仪的那一只。谈少宗站起来,手表主人也礼貌起身道谢。谈少宗目光从他的手臂移到脸,在心里感叹手表也算是找到了配得上它的好主人。机场的贵宾休息室小,今天偏偏旅客又多,谈少宗快速环视一周后没能找到多余的空桌,在征得眼前人的同意后做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人这么面对面坐着不说话反而显得气氛尴尬,谈少宗跳过客套寒暄甚至忘了交换姓名,直接提出是否可以看一看他的手表。判断出他也是识货之人,对方很爽快地摘下手表递给他。谈少宗小心接过来,的确是精品中的精品,而且看得出来爱惜得很好。他真正把价值千金的手表拿在手里,又觉得自己其实可能也没那么喜欢,好看是好看,真正戴在手腕上恐怕只会战战兢兢生怕闪失磕碰。他很快就把手表还给主人,对方戴手表时谈少宗注意到他手臂内侧似乎有纹身,隐约能认出是线条和数字,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大方没避讳,谈少宗实在好奇,于是问:“是什么跟宗教有关的符号吗?”“不,”回答时他戴好了手表,“只是一段烧杯刻度而已。”谈少宗觉得这个创意很特别,对眼前陌生人就更有好感了,他继续往下聊:“你也是过来旅游吗?还是来出差?”“暴雪预警,我的航班因为气候原因备降在这里,”本来说到这里已经算回答了谈少宗的问题,但他偏偏多讲一句:“我原本以为我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谈少宗是知道要尊重隐私边界的,但也许是因为窗外风声凄厉而休息室里暖和又吵闹,他总觉得他们还可以有很多话说,他追问道:“为什么不要再来?”“大概十年前我在这附近的一座城市度过了非常快乐的一段时间,一种此前没有过今后也不会再有的快乐,故地重游只会更清晰地提醒我到底失去了什么。”他讲话时的神态很令谈少宗羡慕,必定有一个故事埋在这句话之后,但他态度十分坦荡,大方放纵自己沉湎在旧事之中。谈少宗想不到戴着那块手表的人为什么会觉得曾经在这个普通到有些乏味的地区度过的时间最快乐,他沉默了一会儿,心想也该要轮到自己了,鬼使神差就讲:“我是因为一只打火机来到这里的。”他唯一的听众看起来很耐心,这给了谈少宗更多的勇气,他继续说:“你得答应替我保密,不过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你不保密也没关系。我要离婚了,和一个男人,很奇怪是不是?他给过我一个打火机,那个打火机上写着大美张掖,就是你在旅游纪念品店能找到的最普通的那种,我前前后后一共买过八盒,两年前停产了。”谈少宗停顿了一下,他到底下不了决心对着一个今天刚认识的人交代清楚故事的前因后果,但他自己开始回想该从哪里计算他心事的开端呢,从曼谷回来之后那个暑假,还是突然被谈康安排订婚那天。谈少宗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曼谷发生的事情。他对祁抑扬从来没有过任何关于爱情的联想,虽然短暂想过祁抑扬约他吃饭的事情有点古怪,但也只是一个短促的念头,下意识觉得往约会上猜太过荒谬——毕竟在曼谷共度一个下午之前,他们是见面也不太会打招呼的关系,琴房和秋游的碰面他虽然也记得,但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祁抑扬的心理活动。祁抑扬对他的指责并没有错,那个双双迟到的早上之后他的确是有意避开祁抑扬的。方云丽去世前已经跟他说过爸爸会接他回家,说到这个话题总是要提醒他“千万不要给阿姨和jiejie们添麻烦”,那天早上祁抑扬的脸上写满不耐烦,虽然事后想起来是他过分敏感,但十二岁的谈少宗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他从搬回谈家的第一天开始已经收获足够多的恶意,对于其他一切可能的纷争,躲开是最好的自保措施。春假结束,他不得不正视学校里再没有余皎皎的事实。他还记得余皎皎希望他学摄影,第一次主动找到谈太太,请求她让自己参加一个培训班。那半个学期的时间过得很快,他其实已经差不多快要忘了曼谷发生过的事情,直到暑假时某个晚上谈太太在餐桌上表情微妙地提起来隔壁家出了点事,在两个女儿的追问下她说祁抑扬昨天跟家里人说他喜欢男人。谈少蕊的反应很激烈,她甚至尖叫了一声,然后说:“喜欢男人?他是不是疯了?”这则八卦终结了谈少蕊持续多年的单恋,也让她为自己爱而不得找到了最好的解释,她对祁抑扬的态度立刻打了个转,筷子也放下来,忍不住心头嫌恶继续评价:“我一想到喜欢过这样的人就觉得恶心死了,天啊,太恶心了,我靠我饭都吃不下了。”谈康对她这种夸张反应觉得有些太过分,与祁家做邻居本来应该带来一些商业机会,如今太太与岑美伦已经断交,他原本还指望小辈们能维持友谊以备此后不时之需,于是开口制止谈少蕊:“女孩子说脏话像个什么样子,我看就是小孩子一时糊涂,家里正确引导,以后见了心仪的女孩子自然就好了。你见了抑扬可别乱说话。”谈太太对丈夫这个态度反而不满:“蕊蕊哪句话说错了?做这种事的人本来就恶心。岑美伦平时高高在上那副样子,还真以为自己真能一辈子无忧无虑,现在好了吧,她最引以为豪的儿子干出来这档子丑事,我看她还得意个什么劲儿。”谈少宗当时还完全不觉得这件事和他有任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