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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痴心妄想

    治平九年,注定不会平静。

人们还没从怀献太子过世,代王回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有魏王得了祥瑞,韩王独子永宁节被劫的大事。这两桩事还没完,又有孤女击响太极宫外的登闻鼓,状告会稽郡守为私吞新发掘出的金矿,灭山阴县长全家这等骇人听闻的案件。

圣人知悉此案后,雷霆大怒,快马召会稽郡守顾安进京不说,还特意派皇七子鲁王下江南查案,本以为能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谁料鲁王还未出发,去皇庄消暑的皇长子代王就遭到了死士的刺杀。好在前有海陵县主与祭酒裴熙机敏,瞧出端倪,早做提防;后有司马宇文杉和副典军周五勇武又忠心,拼死相护,代王才幸免于难。

皇长子遇刺,自不是什么小事,殿中、内侍二省不知多少人进了提刑处就没出来,与此案稍微沾到一点关系的人个个自危,不是紧闭门户,就是四处钻营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最新章节。偏生在此事上最有话语权的代王殿下却将府门一关,谁也不见。

哦,不,还是有几个人能被代王破例接待的。

比如,陈留郡主。

临到出门的时辰,高盈仍旧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右手几次想握住茶杯,好灌口冷水,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无论怎样吸气都无法克制住内心那蓬勃的怒意。

“青檐”过了许久,高盈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至极,“这些年来,我可有半分薄待你。”

她身边最得用的两个大使女青檐、碧瓦与她一道长大,情分非比寻常,造的册是每月一吊钱的例,领得月钱却要翻上一番。

贴身使女固然不靠月钱过日子,高盈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主子,相反,她出手大方得很,金银珠宝,上等衣料,除了那些特别名贵或者上头有宫中内造标记的外,其余好东西,高盈隔三差五就拿来打赏使女。论起面子里子,她屋里的二等使女比申国公高衡的庶女都体面些。

申国公的姨娘和庶女眼红极了,嚷嚷着她们不能比高盈的使女都不如,陈留郡主若不给她们置办这些好东西,就是枉有贤名,以为凭此就能拿捏到陈留郡主,结果呢高盈的衣料首饰从没走公中的例,无一不是陈留郡主用私房钱置办的,你们这些人都将贤惠的郡主逼到这份上,明明是高衡的嫡女却不拿申国公府的一针一线,竟还敢得寸进尺此事一传出去,申国公府登时沦为整个长安的笑柄,不知多少人说陈留郡主委屈。

跟着一大一小两位名声好,手头松的主子,这些使女便如掉进了蜜糖里,吃穿用度极为优越,珍贵器物随处可见。高盈一向以宽容贤淑,忍让大度自居,平素也和气非常,自诩仁至义尽,谁知道倚为心腹的使女竟与兄长勾结在一起若非上次在当利公主府发现了自己的笔迹被泄露出去,让她疑心了贴身之人,暗中留意,真不知她会被青檐瞒上多久。

青檐伏在地上,不住磕头,连声道:“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奴婢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请娘子明察啊”

高盈不听尤可,一听这句话,气得将桌子一拍,怒道:“一片忠心是一片私心吧偷走我的笔记交给高炽,险些毁我名节,这也是你该干的事情么”

“盈儿”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陈留郡主在玉屏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内室,瞧都不瞧跪在地上的青檐一眼,只是说,“时间到了,咱们走。”

听得陈留郡主的声音,青檐抖若筛糠,身体几乎软成了一团泥。

她与高盈一道长大,自然明白高盈何等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对旁人没造成什么伤害,单单委屈高盈一人的事情,高盈多半都会忍,也不怎么会计较,略求一求便过去了,陈留郡主却不一样。这位皇室贵女看似不问俗事,实际上是最最精明厉害不过的一个人,敢惹她的人,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高盈见母亲瞧着自己御下无能的场面,又羞又气,忙不迭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母亲身边,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檐有心哀求高盈两句,却被人堵住嘴巴,如死狗般地拖了下去,连“呜呜”的声音都小得无法听见。

“娘”

陈留郡主不置可否地看了女儿一眼,淡淡道:“走吧”

高盈回头,有些为难,到底不敢反驳母亲,跟着陈留郡主出门,却不肯上自己的车,硬要赖在陈留郡主身边,又不知说什么好。

车外人声鼎沸,车内一片寂静,高盈期期艾艾了半天,陈留郡主忽道:“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么”

“我”高盈咬了咬嘴唇,沉默半晌,才委屈地说,“娘,我我对她们够好了呀巅峰狂妃:金牌召唤师下载”

看着女儿一副“我真的不明白哪里做错了”的样子,陈留郡主淡淡道:“这不是明白了么你最大的错误便是对她们太好,若你像裹儿一样,一月换了三个一等使女,谁还敢这样自作主张”

“娘”

“人心永远是不足的,奴婢也不例外。”陈留郡主见女儿不赞同,便道,“她们在你的院子里,穿得是绫罗绸缎,戴得是金银珠宝,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弄坏了珍贵的物件,你罚得也不严厉。你当她们会感激你的宽容一年半载或许会,十年八载怎会不习惯待到了合适的年龄,猛地发现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难道就不允许别人起些心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淡,语调平静,却惹得高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可,可我给她们安排好了前程啊”

陈留郡主听了,不由笑了起来:“你给她们安排的前程能多好到底是做过奴婢的女人,即便放了良,子孙三代也不能入仕,稍微好一些的胥吏之家都不会要,至多也就是嫁个得力的管事,经营间商铺,过着富足的小日子罢了,岂有公侯门第富贵逼人我容不得背主之人,你的性子却是极好的,若得了贵婿,将贴身使女给夫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说来说去,不过人各有志,仅此而已。”她日子最艰难的时候,碍着圣人的优容,从宫中带出来的使女不敢爬高衡的床,个个都要往外头放,难道真是富贵不能yin不,她们只是怕自己出事,圣人迁怒,就这么简单。

主母不苛刻,妾室的日子当然好过,这一点,高盈心中清楚得很。

她做好了给夫婿主动纳妾的准备,为了不伤与贴身使女从小一道长大的情分,便打算从略低一等的使女中挑人,却没想到贴身使女迫不及待地盘算上了。一想到这里,她便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又有些不甘:“可,可我若是不愿呢我也未必未必嫁入豪门啊”

“她自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否则怎么与你二哥搭上了呢”

高盈闻言,不可置信地说:“但,但他们根本不可能啊”青檐若敢和高炽有什么,陈留郡主定会将青檐捏死,以免这个几贯钱买来的婢子损害高盈的名节。

陈留郡主心道女儿还是太天真了些,存心打碎她的美梦,便道:“嫁做他人妇又如何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上头有贵人撑腰,夫君还敢吱一声不成指不定满心欢喜将发妻送上,图谋更多的好处,仗着出卖发妻的钱财地位置一二美婢,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阴私之事,你知道得到底少,这种事呵,实在太常见了。”

高盈被陈留郡主的话给吓住,整个人怔怔地,好半天不说话。

“区区一个婢子,也值得你这样费神。”陈留郡主见女儿被惊到,不是不心疼,却必须教她这些事,也好应对即将到来的风雨,故她望着女儿,淡淡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如何解释你前脚刚到,高炽后脚就来找你的事情吧”

提起自己唯二的儿子,陈留郡主的态度冷漠淡然至极,仿佛自己说得不是骨rou至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但她话语中透出的信息,却让高盈的牙齿不住打战,用祈求地目光望着自己的母亲,很是艰难地说:“二哥,不,高炽他,他想娶裹儿”

面对陈留郡主冷淡却洞悉一切的目光,高盈不住颤抖,愤怒道:“难怪阿娘不想见他,他卑鄙,无耻”

高炽身为陈留郡主的次子,本就没有被朝廷授予爵位的资格,偏偏圣人对陈留郡主极好,俨然让陈留郡主凌驾于诸公主之上,高家父子便将特例当做常理,奢求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陈留郡主不肯上表给高炽请爵,他们就怨恨陈留郡主;娶德平郡君能让高炽封爵,高炽就敢出卖meimei的笔迹,不顾高盈的名节,也要讨好德平郡君;现在他竟然打起了秦琬的主意

“他简直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