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火上浇油
秦琬搀住新蔡公主,面色肃然。曾宪的案子已经判了下来,正如秦琬建议的那样,曾宪被发配到西边去充军。这个结果一下来,文官认为自己胜利,保住了曾宪的性命。武将一想到西边的情景,也勉强认可了这一判决。但在不明真相,不懂时局的人,譬如邱孺人看来,曾宪没死,就意味着她的失败,想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也无可厚非。继母对继子再怎么亲厚,终究与亲生母亲不同,韩王妃会为了儿子与韩王针锋相对,换做继妃,未必会将全部希望寄托于继子身上。只要存了想生个儿子傍身的念头,对韩王,对邱孺人,对韩王独子的态度,便会不同。而这一点点不同,很容易让一个孩子长歪,甚至夭折。夏太祖秦严的经历,大夏上层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逼得他从钟鸣鼎食的贵公子沦落为一介布衣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的继母。他的继母身为正妻,却要对一个小妾卑躬屈膝,本可怜又可悲。奈何她欺善怕恶,不敢对付庶子,为了亲生儿子便一心对付继子,这便有些过分了。新蔡公主身为皇族成员,岂会不了解这段历史她帮着韩王妃对付邱孺人也不是一欠了他的债,商人重利,这可不好办,你说个数,我若有,就帮你还了”秦琬听了,心中一暖,柔声道:“西域与咱们不同,贵族多进行商贾之事,玉先生也是胡人中的贵族。我修建春熙园,蒙玉先生良多照顾,所谓的欠债”她笑了笑,新蔡公主也就明白,并非是钱财,而是珍宝,还有人情。即便如此,能得秦琬信任新蔡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了玉迟好久,仍有些拿不定主意,秦琬见状,连忙拉新蔡公主到一旁:“五姑姑,你最该做的,不是调动公主府的甲士,而是进宫,将这件事告诉圣人。”新蔡公主一听,便有些犹豫:“这”“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是什么大事。”新蔡公主咬咬牙,对秦琬交了底,“柔娘在家中排第二,还有同母所出的一个jiejie,一个meimei。当年她不得八弟喜欢的时候,她家里就动了心思,再弄一个进来,说是为她固宠,后来她身子不好,这些人又想重蹈三嫂家的覆辙,游说她若是真不行了,就让她meimei来做填房。如今又提了一次,说是外甥女进府做孺人甚至媵也行。为着这件事,柔娘与娘家的关系十分糟糕,这次去探亲,也是因为她的父亲进京述职,听说听说她母亲身子不大好”齐王妃的旧事,新蔡公主是知道的齐王妃为了生儿子,吃了无数偏方,身体一直不行,齐王妃的娘家人不愿丢了这门好亲,就在王妃病恹恹的时候一个劲游说,让她仗着夫妻情分对齐王说,将娘家meimei嫁进来做继王妃。若不是齐王走得太突然,齐王妃为母则强,也不至于活到如今,指不定都被娘家人给怄死了。新蔡公主怕韩王妃这次失踪,与她娘家人有关,一个不好,圣人认为韩王妃的家教也不好,韩王妃就更加难做了。秦琬听了,只觉可笑:“就是寻常百姓家,jiejie没了,meimei填进来,还要经过夫家同意呢这些人当皇室是什么继妃的人选,她们岂能做主”说到这里,又觉得没意思,不由感慨,“这世道真是古怪,女人的价值非要通过男人来展现,没笼络住夫婿的心,让他在自己房里多留几晚,没生下儿子,便是大逆不道”新蔡公主沉默不语。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喜欢孩子,也越来越想要孩子。但这不意味着,她需要用“生孩子”来证明她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只是对驸马她点了点头,往外走,边走边说:“我这就去面圣,对了,易铭他听说最近蹦得有些厉害”秦琬闻言,不免有些尴尬:“西边”新蔡公主摇了摇头,不悦道:“你不必说了,我明白巅峰狂妃:金牌召唤师下载。”自己的驸马是什么德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易铭此人啊,外表温文尔雅,能说会道,很能唬人,但他很贪,而且心很大。西边战事将起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易铭仗着身为五驸马,算半个皇家人,想要趁着战事,谋一肥缺,实属正常。按新蔡公主对易铭的了解,易铭虽没领什么实职,却不会看上太差的官位,他要谋的缺,不是吏部的,就是户部的。旁人会看在他是驸马爷的份上,容忍几分,毕竟新蔡公主也没光明正大说讨厌驸马,更没蓄养面首,也没和离,易铭又走了韩王的门路,颇得韩王信任。仍有很大一部分人莫不清楚这位驸马的底细,不敢真做什么,指不定就让他心想事成,可吏部和户部裴熙、卫拓,这两尊大神坐镇,易铭不碰个灰头土脸就不错了,还想谋缺想到这里,新蔡公主叹了一声。柔娘和三姐说得都对,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万一哪天她死了,易铭还是名正言顺的驸马,借着她的名声得好处。再说了,有没有后,也要看是谁生的,婢妾之子,哪怕生一万个,朝廷也是不会承认的。哪怕是填房,与公主和离,又能娶到什么好人家的女儿欺骗感情的人,就该得到报应,自己也是时候下决断了。好容易将新蔡公主给哄走了,秦琬才松了一口气,问:“玉先生,你匆匆前来,所为何事。”“特使已经回程,最迟十日,便可到达长安。”玉迟正色道,“常青最近被盯得有些紧,不好频繁出入春熙园,便托我来问,是否要让他们永远回不来。”秦琬沉吟片刻,才道:“过犹不及,但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平安,最好佯作刺杀,程度需让他们信以为真,但关键的人物要险死还生。”说罢,左右踱步,斟酌一番,才道,“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东\突厥可汗已经中了风疾,动弹不得。以胡人的狼性,必定忍不了多久。若是两件事能凑到一块,魏王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任何让魏王倒霉的事情,都是玉迟乐意做的,故他二话不说,应了下来,秦琬又道:“对了,韩王妃的事情”秦琬咬了咬牙,才说,“哪怕这事,鲁王或者赵王在背后推了一手,你也要想办法让韩王以为,这事和魏王脱不开干系。但是若韩王妃没事,你一定不能拖延时间,或者更进一步,明白么”韩王直来直去,到底还是受了曾宪事件的影响,这段时间在朝堂,对鲁王很不客气。秦琬可不想魏王有喘息之机,思来想去,还是借着此事,再坑魏王一把好了。玉迟闻言,不由笑了:“您上次对我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反省了许久,发现自己为复仇也走入歧途。这一次,自然不会了。”秦琬听他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行,那就这样吧”“还有一件事。”玉迟忽道,“苏沃,苏小郎君那里,您打算怎么办一直让莫鸾养着”提到儿子,秦琬沉默片刻,才道:“我并不是不要他,但眼下的局势”“他们扣着小公子,始终是一个人质。”“那又如何”秦琬抬高声音,有些不客气,“王家当年也扣下了馆陶公主的儿子,结果呢还不是毕恭毕敬地交了出来,全家老小跪着给她赔礼道歉,全然瞧不出昔日趾高气昂的样子”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秦琬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玉迟见秦琬神情,便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您的志向,若将来势必很麻烦。若您真要那样做,玉某建议您若有闲工夫,再育一二儿女。并且,不要姓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