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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小抒回来了,这座压抑的馨园就会温情一些,可惜时已非昨。顾言抒的倔强和孤傲,让她竖起了一身的刺,旁人靠近不得。尤其是陆九襄。顾言抒的复习时间持续了一个钟头,她起身去外面的茶水间接水,回来时,握着滚热的玻璃杯,隔着那双不算薄的手套一直熨入血脉之中。比邻的是陆九襄的房间。黯红色的木质门,半阖半掩着,屋里仿似毫无人声。顾言抒不知怎么便走上了前,伸手在他的门外敲了三下。因为猜到他不在,顾言抒显得尤为有恃无恐。她脚步轻盈地走入房间。严谨工整的一大排红檀木书架,光滑可鉴的桌椅,这是他的书房。除却那一摞书之外,都是顾言抒看不懂的东西,顾言抒学习的专业,也和他从事的事业毫无关联。桌上凌乱的书,被窗户缝隙里渗入的轻风吹翻了纸页。扉页从顾言抒的指尖划过,绯红的签字笔还提着陆九襄的名字,稚嫩的笔记,是她当年偷看他时写下的。“小叔叔,送给你。”到馨园之后陆九襄过的第一个生日,她抱着一本,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身前。那时的阳光比今天的要暖,风也要畅,橙红的夕阳绘染开一派秋空万里的图卷。陆九襄待她,和对刘嫂她们,甚至他的司机都没什么两样。乃至更客气,更冷淡些,几乎连敷衍都吝啬。那时的顾言抒能够意会,却从未在意。她只是单纯地想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好,想对姑姑姑父好,对陆九襄好,她心里如此恐惧会被再一次放弃。而那些恬静的时光,总是一掬手便无措地溜走。她听到身后的跫音,略微漫开一丝惊诧,下拉着唇角回过身,那个承诺了不会出现在此的男人,正披着一件旧式款样的风衣,见到她的一刻,眼眸一点点变得清澈而喜悦。“小抒!”他是那么的高兴。顾言抒不懂为何陆九襄一定要自己回来。指尖将那本的书页摁下,目光微有些冷漠,没有半点闯入别人房间的羞愧。既已经名不正地登堂了,那也无惧言不顺地入室。“陆先生?”顾言抒蹙眉,“你不是……”对他的言而无信,顾言抒生气了。听得出来。陆九襄方才还存留的浅浅的笑容一瞬间凝结成冰,他“哦”了声,“我回来拿一份文件。”顾言抒的眉已经没有松弛,他自失地微微阖起眼帘,“最后一件。”疲倦和身体糟糕的现状,让陆九襄不敢在顾言抒面前久留,将文件夹放入公文包,他见顾言抒仍没有走,心底竟有点小小的愉悦。这些异样,他心知肚明。陆九襄,你已经低下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不敢说?陆九襄终究只来得及多看了眼顾言抒,便紧守承诺而去,玄黑色的车影消失在道路朱槿花枝的转角处,没入浅淡的树影之间,晴日下烟光一片斑斓。车没来得及开回陆氏大楼,陆九襄接到一个陌生的微博私信。头像是那个让他没有好感的女生。“陆讲师哦,我有重大机密向你汇报!”这一行字符的后面,是一颗满充鸡血的心。陆九襄的车泊在停车场,坐在车里简略地回复:“什么?”很生硬的表述方式,没有颜文字,表示表情,在徐驰心中很符合陆九襄颇高冷的人设。泊车之后的陆九襄,因为赶着下午三点的会议,脚步不自觉地放快了。徐驰的回复也很快激得他的手机酥酥地震动了几下,陆九襄拉开那道蓝色宛如荧光幕的界面——“顾言抒没有谈恋爱,那个是他学弟,闹着玩的。”陆九襄的步伐生硬地在此刻停顿了,他凝着眸在那条消息上逡巡了许久。没有留意到徐驰怎么会知道他和顾言抒之间的不同,陆九襄几乎是本能地漾开了唇角。内心里那片繁杂芜丛,漫过一波柔软的春水。他淡淡地笑开了。人与人的之间的喜厌,好感与恶感,往往只凭一个瞬间,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当然,陆先生对那个女孩子现在好感来了。顾言抒没有男朋友,她不曾喜欢过别人。揣着这样的心理暗示,陆九襄在整个会议过程之中,一改往日的严谨和阴郁,让底下战战兢兢了几天的高层们齐齐吐了一口浊气。虽然陆总一般不会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但是一旦他心情不大好,就绝对不会再在任何公共场所里强颜欢笑,严肃冷漠得让人畏怯。散会之后到了晚餐时间。陆九襄站在二十六层高楼之上,俯瞰着身下整片夕阳之下的城市,逆着光的背影修长如简笔画。身后的助理隐约觉得,以前总裁也是一个人,但今天看起来,似乎有细微的不同,终于不那么寂寞了。考试时间悄然而至。顾言抒本想打出租过去学校,但她姑父不让,硬要派车接送。顾言抒无奈之下选择从权,坐上了陆氏高端华丽的黑色卡宴。这辆车,稍微懂行的也知道需要几百万。顾言抒一路有些惴惴,害怕熟人看到车上的人是自己。试题不算难,当学神学霸们尽数考完之后,他们仿佛是在互相攀比、暗中较劲,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提前交卷。而顾言抒则和剩下的小众们支撑到了最后一秒钟。门外有小声的窃语:“试卷真简单,发的提纲上都有,幸亏我背完了。”其中还有慕可欣那稍显大的嗓门,“对啊,一点都拉不开距离!”其结果就是,监考老师冲出门将这群聒噪的学生们撵走了。尽管早就做完了试题,顾言抒也没有起身离开的任何想法。她本来就不够优异,每回觉得试卷已经很简单,但成绩公布之时又总是差强人意,舍友们的分数总是高得离谱,而她永远只是七八十上下浮动,始终无法突破瓶颈。最终交卷之后,顾言抒沉默地背着包离开了教室。过早交卷的三个姑娘,知道顾言抒这个坚持到最后一秒的习惯,没有等她先去吃饭了,顾言抒一个人慢悠悠地踱到食堂。“陆先生,你在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