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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伊甸园是母亲和孩子们在的地方。他看着博士,问:“所有人都去吗?”博士看了他一眼,安折很难形容那个眼神的含义,像伊甸园管理孩子的生活老师看向任性不懂事的学生,可是除此之外,还有淡淡的怅惘和悲伤。于是安折知道那个答案了,他没说话。一个上午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瑟兰回来了一次,但行色匆匆,他的工作很忙。“我要在这里待到晚上。”他看向安折:“应急反应部不认得你,你跟着我吧。”博士道:“交给我就好了,不会把他丢下的。”瑟兰思索片刻,道:“好。”外面,巨大的风声没有一刻停止,这来自宇宙、无法抗衡的力量撼动着整个人类的城市,太阳风暴在地球上卷起的飓风胜过历史上有记录的所有灾难。将手指贴在墙壁上,安折能感受到它轻微的震颤,像一只濒死的动物最后的挣扎喘息。其实,人类的造物能在这样巨大的风暴中坚持存在这么久,安折已经觉得是个奇迹。下午一点的时候,有人敲开了这里的大门——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官,为首是三位文职军官,胸前别着代表“应急反应部”的徽章,见到纪博士,站在最前面的军官微微颔首:“博士,请跟我们来。”博士道:“开始转移了么”“开始了,预计转移五百人。”军官道:“军方会竭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我们已经为您在伊甸园安排了住处。”“谢谢。”博士道。但下一刻,他看向安折:“但他得跟着我。”“按照转移方案,您可以带一名助手。”军官对安折道:“请出示ID卡,以便我们核实身份。”“我的助手已经不在了。”博士手臂搭着安折的肩膀,笑了笑,对安折道:“你的ID卡好像不在身边。”安折道:“我只有上校的。”博士道:“给他们。”安折乖乖把陆沨的ID卡拿出来,那名军官接下了,在便携机器上刷了一下——然后他明显愣了愣。“陆沨为了基地去往地下城,现在还没有消息。”博士挑了挑眉,慢条斯理道:“他家的小朋友还得不到避难权的话……我认为不太合适。”军官蹙了蹙眉,走到一旁拨了一个通讯,才回到这里,道:“他可以破例转移,身份认定为您的助手。”博士道:“谢谢。”“你看。”走在走廊里,博士对安折道:“如果你早上乱跑,回来晚了——”安折抿了抿唇,他看见了大厅的情形。几十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简单排队,旁边有军方士兵看守。一位女士正激动道:“我的助手必须跟着我,我不接受这样的转移方案。”那位军官道:“转移方案里,您没有助手配额,陈博士。”“我的研究离不开助手,单独一个人无法完成那些工作,何况他的造诣并不低于我,也能独立主持大型项目。”被称为“陈博士”的女士高声道:“麻烦请您向上请示。”“如果您认定失去助手后无法继续您的研究。”军官的声音冰冷无情:“您可能得留在这里了。”短暂的愣怔后,她沉默了。安折跟着纪博士走向另一个方向,楼上似乎也有争执在发生,他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统战大楼的一层开放了一个出口,安折在那里上了军方的重型装甲车。上车时他短暂地看见了一眼外面的景象,阳光刺眼到几乎能灼伤视网膜,干燥guntang的空气在肺里横冲直闯,沙砾落了他一身——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到处是深深的沟壑,像是被巨型怪物的爪子狂乱地撕挠过。周围是人们的呼吸声,这辆车带了三十个人离开。听旁边的人议论,此次转移,灯塔总共只有五百人的名额,不足全部工作人员的十分之一。又有人问,那我们的设备和材料呢?“我们离开后,灯塔整体断电,实验室根据重要程度进行评级,重要样本会转移到伊甸园继续保存。”有人回答道。“哐”一声,车门落下,装甲车启动,车厢内一片黑暗和沉默,博士抓住了他的手。安折忽然感到这场景无比熟悉。在一个月前,铺天盖地的虫潮里,他也是这样登上军方的卡车,来到第六区,接受审判日的审判。只是那时在黑暗的车厢中抓住他的手的是诗人,现在换成了博士。而那时人们能否进入第六区的标准是没有被感染,这次人们能否进入伊甸园的标准是过去、现在、未来对基地能否有足够的贡献。无论是外城还是主城,审判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路程很短,很巧,他和博士被安排在了六楼的尽头,他曾经教孩子们念诗的地方。在伊甸园他吃到了这几天来第一顿正式的午饭,一碗土豆汤,即使没有他自己煮的美味,但在吃了几天的压缩饼干和营养冲剂后,这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美食了。博士似乎心事重重,晚上的时候,安折出去替他接水。茶水间里有人,白天与军官发生冲突的那位女士正面对着墙壁啜泣,旁边是另一位研究员,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或许灯塔能撑过去。”“不可能了。”她声音沙哑:“地球空气含氧量已经不足原来的一半了,启动空气过滤系统后,新鲜氧气只会优先供给伊甸园。居民区、军队基地,就算是双子塔,都是氧气供应的第二序列,撑不过去的。”这时她抬头,看到安折,轻声问:“这是谁?也是我们的人吗?”她旁边的研究员道:“据说是检测中心纪博士的助手。”“纪博士能带助手进来……”她喃喃道:“因为他的成果比我们强。”“事实就是这样,”研究员说,“不要为他伤心了,假如能度过这次灾难,我们还能够培养新的助手。”她鼻尖发红,眼眶里全是泪水,听了这话,却“哈”地笑了一声,随即伸手掩住整个脸庞,浑身颤抖。“你以为……”她道:“我仅仅是……仅仅是因为我的助手才伤心吗?”“主城的居民,在外城被炸毁的时候都庆幸自己不是被放弃的那部分,”她声音断续:“但他们还是被放弃了。我们今天能站在这里,是用灯塔其它所有人牺牲换来的……但或许明天就会失去资格,海水淹没一座岛屿,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只会越来越少,时候快到了。我们……我们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了整体人类的利益吗?”“为了整体人类的利益。”她躬下腰,剧烈地喘息着:“这个时代在杀人,但人类本身也在杀人。”“但你必须接受,陈清博士。”研究员轻声道:“作为得利者,我们没有替他们哀悼的资格。”“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