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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气温已经完全降到了个位数。前一天晚上唐岑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在风口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冷风,第二天刚睡下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唐岑在天亮的时候醒过一次,当时只觉得大脑昏沉钝痛得很,眼皮沉重得只睁得开一条缝。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生病了,几次想喊醒身旁的艾森,但干涩得生疼的喉咙连微弱的气声都发不出。高烧引起的不适感蔓延至全身,四肢酸痛得连抬起手指都费力,唐岑徒劳地挣扎了一小会就耗尽了仅有的一丝体力。在陷入昏睡前,唐岑依稀看到了一道模糊的掺杂着浅金色波纹的白光,唐岑烧得迷迷糊糊,不记得自己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生病时说了什么。但中途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没过多久又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拱着自己的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摸摸他的额头,喂他喝水吃药。那个人似乎还说了什么,唐岑听不清,只记得那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贴在额头上的手有些凉,很舒服。但药还是很苦。唐岑又一次从昏睡中醒来时,嘴里全是药片残留下的苦味。那苦味经久不散,搅得他难以入睡。眼皮颤动着,唐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失去焦距的世界一片模糊。他隐约看到面前有一个人影在晃动,虽然辨认不出那人的模样,但他知道那是谁。动了动嘴唇,唐岑咳了两声才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艾森?”“醒了?还难受吗?”艾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唐岑感觉到身旁的床垫往下陷了一些,随后额头上贴上了一个凉凉的东西,缓解了脑袋里一丝不适感。“没醒。”唐岑躺在床上摇了摇头,头疼欲裂的感觉反复刺激着脆弱的神经,让他忍不住想干呕,又想用甜味缓和一下嘴里浓重的药味。但他睁不开眼睛,根本醒不来。唐岑费劲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勾了勾艾森的手指,“我想吃糖。”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e。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