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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现在会留着我爹生的杂种吗?”陈叔痛苦地垂下头,搁在病床上的手攥成了拳头:“爷。”上了年纪的老管家眼角滚落了一滴浑浊的泪,“你总有后悔的一天。”高诚没说话,将头转向病房的窗户,一言不发,连道厌恶的视线都没施舍给高亦其,他也没奢望如今的高诚还喜欢自己,干脆伸手拉了拉还跪倒在床边的陈叔。他小声地劝:“陈叔,你送我走吧。”陈叔猛地仰起头,见高亦其眼眶通红,耳朵边全是血,满心的话用到嘴边都化为了叹息,最后蹒跚地起身,拉着高亦其往病房外走:“别怕,你先住在我家里。”高亦其闻言,含泪感激地笑笑,脚迈出病房前还是忍不住回头。高诚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挺拔的身姿没有丝毫的变化,身上满满都是戾气。高亦其有些恍惚,被陈叔扯到病房外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儿——那个把他捧在手心里的高诚不见了。他被这个事实惊得脚步虚浮,刚一上车就嚎啕大哭,来路压抑的惊慌此刻全演变为无处发泄的苦闷,直哭得陈叔也跟着落了几行泪,搂着高亦其的肩直替他喊命苦。陈叔无儿无女,早将高亦其当成了小辈,可高诚说起来,也是他瞧着长大的,如今出了这么个状况,陈叔在病房虽然骂得厉害,到底还是将他们都放在心尖上心疼。陈叔擦擦泪,替高亦其拿了帕子:“小少爷,你不要太难过,爷的脑袋挨了枪子儿,暂时没近两年的记忆。”他听着,又掉了串泪珠。“以前光景不好的时候,爷极恨……极恨你爹娘。”陈叔斟酌着跟高亦其讲过去的事儿,“您担待一点,毕竟换了谁,从小就被生父丢弃,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十多年前,他亲娘还饿死了,所以怨气自然大些。”高亦其对高诚的过去一概不知,方才在病房听到陈叔提到了两句,可也没有理解,现在静下来听得心惊rou跳,泪悬在睫毛上连呼吸都快忘了。“那时候爷还在别人的手底下帮工,求了所有能求的人都借不到钱,最后迫不得已去了高公馆。”“我爹娘……”高亦其搁在膝头的双手猛地握成了拳,甚至不敢听陈叔继续说下去。“你那时还小,高诚去的那一天你和你娘都不在家,你爹直接让人将爷轰走了。”陈叔长叹一声,转身抓住方向盘,打算将他送回去,“也是那一晚,老夫人活生生饿死了。”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高亦其四肢发凉,哆哆嗦嗦地靠在座位上,他知道陈叔口中的“老夫人”指的是高诚的亲娘,他的母亲和他自己可能在男人眼里……和仇人没什么分别。高亦其换位思考了一下,瞬间理解了高诚的痛苦和仇恨,他一想到因病去世的母亲,泪水就扑簌簌地落下来了,也不知道十多年前的高诚是如何熬下来的。所以先生痛恨到想一枪崩了他才是正常的。陈叔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高亦其的神情,是真的怕把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吓破胆:“两年前爷终于有能力报仇的时候,遇上了你。”陈叔说到这儿,嘴角多了丝欣慰的笑意,“那天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血洗高公馆,谁知道你把咱们爷当成司机,使唤了一路。”“什么?”高亦其听得忘了哭,猛地撩起眼皮,“我……我和先生两年前见过?”汽车在风雨中穿梭,陈叔的回答有些模糊:“见过。”“你把他当成司机,坐着他的车去了码头。”“还跟爷说以后回国一定会去找他。”陈叔喘了口气,“所以呀,咱们爷等了你两年。”高亦其倒吸一口凉气,将头搁在车窗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陈叔说的事儿在他脑海里只剩零星的印象,那年他才十六岁,为了逃过父亲的逼婚,在母亲的支持下留洋念书,说起来当初高亦其的确上了辆看上去不错的车,他还一直以为是母亲喊来的,根本没多想,倒是车上的司机给人的感觉很容易亲近,所以说了好些话。至于回国一定会去找男人的承诺……高亦其失神地眨了眨眼睛,将脸埋进掌心,他真的忘了。十六岁的孩子对承诺能有什么概念?无非是有人和他亲近,他便欢喜,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更多,所以才会说出还要去找高诚的话吧。可高亦其怎么也没想到,高诚为了这么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足足等了两年。他想自己应该是高兴的,可当他想到男人阴沉的眉眼时,突然就落了泪。他的高先生,原来在两年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呀,喜欢上了“仇人”的儿子,喜欢上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即使陈叔什么都没说,高亦其依旧能想象察觉出这份心意的高诚绝对不会高兴,相反,不知会有多么煎熬。因为高亦其和他母亲的存在,高诚才成为了私生子,生母才会惨死,他们之间或许谈不上血海深仇,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承诺能轻易抹去的。然而高亦其纵观自己和高诚相处的短短几个月,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的戾气,高诚对待他……从来都是爱人的态度。高亦其如遭雷击。原来是这样。他这个天天将罗曼蒂克和爱情挂在嘴上的,才是最无知,最胡搅蛮缠的蠢货,他怎么能强求一个从小没感受过爱的人去按照自己心里的标准,去学那些华而不实的追求手段?明明高诚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他。高亦其想到这儿,泣不成声,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男人包裹在霸道粗鲁的外表下的爱早已潜移默化地扎进了他的心脏,此刻生根发芽,在高亦其的心房里扎根落户。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他把那个会把他捧在手心里护着的爱人弄丢了。陈叔的宅子离高诚的房子很近,多年无人居住,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小少爷,先委屈您。”陈叔摸索着拧亮了屋内的灯,可惜灯丝没有坚持几分钟就在他们的注视下熄灭了,陈叔只好寻了蜡烛点上,“也不知道这雨下到何时才是个头,电力总也供应不上,太麻烦。”高亦其抽抽噎噎地跟着陈叔进门,借着烛火恐惧地打量房屋内的景象。除了破旧些,倒也还算敞亮。“反正我钱赚了也没出花,倒不如买个大宅子,看着舒服。”陈叔感受到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