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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的街道依旧镌刻着过去的故事,可有兴趣了解的人没了,那些老街道也好似风烛残年一般,愈发佝偻龃龉。新兴的城市中心明亮繁华,昼夜不休,正是当年殷家开发的地方。谁又能想到,那时飞沙走石,工棚满布的地方,如今成了新兴都市的心脏。而江垂云从小长大的半山海湾,渐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才会提及的僻静之所。都说那里曾经多么热闹,白沙有多么的细腻,曾经的风景是那么悠闲。可人们匆匆地说着,都忘了悠闲的滋味。海滩边,一排古旧别墅依旧迎着海风,沐浴着每日的阳光,这城市的辉煌,与它们无关。这么多年过去,想起它们的人越来越少,偶尔有些游客经过,拍照留念,才惊扰了它们的静谧午后。六月的一个下午,湿热的海风送来槐花的香气。那槐花盛开至极,已是有了些败意,气息里带着一股熟烂的香甜,将身下的林荫浸透。天有些阴,闷热的风也鼓噪起来,似是要下雨了。沿着海湾的林荫路,被古老别墅遮的阴翳。一个少年拎着西瓜,沿着马路慢慢地向海滩走着。他身子瘦小,那西瓜却硕大,少年拎的有些吃力,几根手指勒的通红。身边路人频频回头,异样目光投来,少年也不加理会,只顾闷头前行。待到了那排别墅近前,他才将那西瓜放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又拎起西瓜,钻进小树林中,抄近路去了。夏日的微风吹进树林,四周沙沙的声音响起,少年走着走着,忽然听见突兀的声响。这林中似乎不只他一个人。少年忍不住转脸看了看,都是些树叶枝条,没了阳光照射,更加阴暗难辨。他不敢停留,心中有些后悔走了这偏僻地方,提了西瓜快步向前。眼看着要出了这林子,却忽然钻出一个中年男人,挡住了去路。这男人头发中分梳的油亮,戴着一副蛤蟆镜,胡里花哨的度假衬衣,扣子敞了数颗,直开到小腹,嘴里叼着一根烟,流里流气地抖着脚,对少年点了点下巴,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宝贝,陪叔叔玩会儿。”少年看着这男人,吁出一口气,咧开嘴笑道:“老六,你来啦。”“什么老六,没大没小!”中年男人随口吐了烟头,左手抢过少年手中的西瓜,右手搂在少年肩膀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叫叔叔!”少年手中没了重物,顿时轻松许多,汗水早洇湿了衬衫,不好意思让这男人闻见,脸有些酡红,小声说道:“爸爸不让我叫。”少年的父亲不认这个男人是弟弟,可这个男人一直说自己和人家是亲兄弟来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夹着少年向海边走去,嘴里喋喋不休地叮嘱:“你爸不让叫也不行,我就是他弟弟,你就得叫我叔叔,你爸是个老顽固,过去的事儿你不懂。。。”两人勾肩搭背走到海滩,就看见中年男人口中的那个“老顽固”,正坐在洋房门前的木栏杆上,望着翻涌的浪花发呆,听见他们的声音,慢慢转过脸来。高大挺拔的身子,乌黑浓密的短发,皮肤白`皙如玉般光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朝气蓬勃,甚至连唇色都是鲜嫩的。唯有那轻薄的眼皮下,散发出冰冷疏离的目光。少年被这目光盯的低下了头。中年男人却摘下蛤蟆墨镜,望着这人,眼角皱纹温柔地弯起。110.“爸,你回来啦”,少年小心翼翼地说道,缩在中年男人身边不敢抬头。他的父亲常年不在家,每次回来,都板着脸,也不怎么爱说话。“嗯”,少年的父亲将手中的啤酒放在木栏杆上,转过身子,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牛仔裤中,上衣随便罩了件T恤,露出颀长的脖子,虽是年近五十,可这面容身材年轻的诡异,说是这少年的哥哥,才是可信的。他轻轻跃下栏杆,向少年走去,慢慢站定,才轻声问道:“我这次回来,是听你班主任说,你高考分数很高,可以念北京的大学。”少年听见这话,却没有高兴,仿佛做错了事,垂着脸点了点头。“呦,咱小川这么争气呐,报哪个学校了?”中年男人搂着少年的肩膀,兴奋地问道。“滨城大学。。。”少年的声音细弱蚊蝇,头也不敢抬。中年男人瞬间吃了瘪,手慢慢地从少年肩膀上落下来,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别过脸假装看海,最后还是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滨城大学在这个城市还数得上号,放到国内,很多人都没听说过。“明明可以念更好的大学,怎么就不敢去报,我居然把你教成了这副样子,做事畏首畏尾!”少年的父亲已经疾言厉色起来,吓的少年身子一抖,声音更小,说道:“北京的大学,开销大。。。”旁边的中年男人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打圆场,痛心疾首地拉着少年说:“小川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你爸多有钱么,你就是出国念大学,他眼睛也不会眨的,你说说你。。。”少年的父亲冷哼一声,少年急忙说道:“爸爸供我念书已经很辛苦了,我,我也不想离开家。。。”中年男人听了,话锋一转,夹在父子俩中间,嬉皮笑脸地说道:“孩子不想离开家,这是好事,滨城大学也挺好的嘛,你看我大侄子多孝顺,知道你回来,特意买了个大西瓜,这么小身板一个人从山下扛回来,看看,脸都热红了。。。”“姓苏的!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少年的父亲忍不住,厉声说道。“我早就不姓苏了”,中年男人挠挠身上,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改回去姓殷了。。。”少年的父亲眼睛一瞥,看见中年男人左手上的戒指,冷笑了一声。那中年男人背着手已是来不及,脸上有些微赧,推了推少年,向屋门方向使了个眼色,说道:“那个,晚上吃啥,我饿了。”少年忙不迭提起地上的西瓜,连声说都准备好了,逃一般地溜回屋中。“殷远山,谁要留你吃晚饭了?”少年的父亲赌气一般背过身子,跳上木栏杆,一屁股坐在上面。“小心眼,要不是阿九求我,这么多年我才懒得搭理你”,殷远山嘴里小声嘀咕,一点一点蹭到那男人身边,身子架在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腥潮的海风,转头看看身边沉默不语的人,竟觉得有几分惬意。“来一根”,殷远山摸出烟盒,递给身边的人一根。那人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接了,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