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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睿瞥了一眼许艺洋,却并不惊讶于他忽然变得正常的样貌,只是拿出一沓表格,公事公办地说道:“我是来帮陈惠女士做精神评估的,我现在能见她吗?”“哦,可以,她在这里,我帮你开门。宋博士,你小心点,她的攻击性很强,我和你一起进去吧。”廖芳连忙拿出钥匙。宋睿推门进去,却又忽然站定,回头叮嘱:“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帮你们讲解相关的法律程序,我有律师执照。不过收养手续很难办,需要经过重重审核,你们要多点耐心。”“好的,我们明白,谢谢你了宋博士。”梵伽罗摁住许艺洋的脑袋一起道谢,完了不知怎么想的,竟又补充了一句没头没尾地话:“它今天吃了几只飞虫,还呱呱叫了一声。”已走进拘留室的宋睿脚步一顿,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等门彻底关紧了才意识到,那人是在向自己述说青蛙的日常,它终于吃东西了,还会鸣叫了,他没有辜负这条小生命,把它养活了。这种类似于邀功,又类似于家长里短的话真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宋睿竟因为这个而低笑连连,止都止不住。他似乎又能在深渊里看见那颗一闪一闪的星星了。第九十二章宋睿从拘留室里出来时就见梵伽罗交叠着修长的腿,支着颐,垂着眸,安安静静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他身边的许艺洋刻意模仿了他的动作,也交叠着小短腿,托着腮帮子,拧着小眉头,表情严肃地坐在椅子上。若是不明内情的人看了,还真会以为他们俩有什么血缘关系,那同样惨白的肤色、同样殷红的嘴唇、同样漆黑的双瞳,都预示着他们属于同类。至于是哪一类,宋睿并未再分析下去,那已经不重要了。“走吧,去我办公室。”宋睿伸手去摸许艺洋的脑袋。小男孩扭着身子躲了躲,却又很快意识到他是个律师,能帮助大哥哥办理收养手续,便又不情不愿地扭回来,把脖子伸过去——摸吧。宋睿摸了他一把,眼里带着笑。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他的母亲怎么样了?”梵伽罗懒洋洋地站起来。“重度抑郁、躁狂症、妄想阵法,应该不用负法律责任,但是下半辈子可能得在神经病院度过。”妄想阵法又称急性妄想发作,意思是患者平时很正常,忽然在某一个时刻产生了妄想,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患了这种病的人是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但唯有宋睿知道,陈惠并没有妄想症,她说许含光杀了他们的孩子,那不是妄想,而是事实。但死人复活这种事太过耸人听闻,说出去谁会信?况且宋睿并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梵伽罗的秘密,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于是在鉴定书上签了字,敲定了事实。梵伽罗早已预料到陈惠的最终结局,便点点头不再多问,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许艺洋的监护权问题。宋睿十分有耐心,搬出几本相关书籍,一个法条一个法条地为他解释,还有相关的手续要怎么办,准备什么资料,去哪些部门,也都一一写在纸上,让他带回去慢慢准备。看见健康状况那一栏,梵伽罗下意识地皱眉。宋睿却已经贴心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事先为你们准备好体检报告。”他知道这两个人不能去医院,否则这个世界会乱套。梵伽罗挑高眉梢,偏头看他,他就模仿着梵伽罗之前的动作,将骨节分明的食指抵在唇瓣上,比划了一个“知而不言”的手势。梵伽罗眼睛一弯,无声地笑了。这是一个罕见的明媚笑容,就像朗朗晴空中的灿灿日光,耀眼,温暖。他的身体虽然没有温度,但他的心却能容纳并感受外界传导过来的温度。“宋博士,你越来越讨人喜欢了。”他真心实意地说道。“是嘛?”宋睿不置可否,唇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了解了收养手续的相关内容,梵伽罗又去停尸房认领许含光的尸体。他并未让许艺洋回避,而是顶着警察不认同的目光,把孩子领到冰冷僵硬的尸体前,慎重叮嘱:“你得以孝子的身份帮他办一场葬礼,这是你和他最后的一丝血缘羁绊,是你应该还他的债。而他欠下的债,已经用这个还了。”他指了指许含光被一刀扎穿的心脏,叹息道:“人世间的一切是一场轮回,你种下什么因便会结出什么果,不要以为死了就能逃脱,逃不掉的。你明白吗?”他在暗示许艺洋不要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胡作非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自有安排,报应不是不在,而是始终都在,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懂!会,听,话!”许艺洋用力点头,一字一句许下承诺。他非常聪明,几乎立刻就领会了大哥哥的意思。看见他坚强懂事的模样,不断向梵伽罗投去谴责目光的警察忽然感到很羞愧。虽说这种场景的确不适宜让孩子看见,可是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父亲,母亲也疯了,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若是能让他早点面对残酷的现实,明白生活的不易,他便能更坚强地活下去,这未尝不是一种激励。“梵先生,请你在单子上签个字吧。”警察把一张表格递过去,语气已和缓很多。他原以为梵伽罗不太靠谱,但现在看来,他反而比绝大多数人都可靠,孩子跟了他也算是一种福气。梵伽罗签了字,又打电话给曹晓辉,让他去预定一家殡仪馆,完了联系火葬场,紧接着又购买了一块墓地用来安置许含光的骨灰盒。既然已经把责任揽到头上,他就会尽量安排好每一件事,照顾到方方面面。一直在旁默默观察他的宋睿对他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这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修行者,恰恰相反,他似乎十分擅长处理俗务。梵伽罗一路走一路打电话,而许艺洋则紧紧拽住他的衣袖,仰着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走到警察局门口时,许含光的后事已经安排妥当,几人的头顶却忽然传来一阵叫喊:“梵先生,请你等一下!”梵伽罗抬头一看,却见廖芳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脖子伸得老长,“梵先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遇见一桩很棘手的案子。”她明丽的五官皱成一团,像极了攒成一撮的包子褶,可见这桩案子让她烦恼到了何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