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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根冷白的手指握住漆黑的笔杆,形成一黑一白两道鲜明的色彩,在视线内造成了极强的视觉碰撞感。他cao纵着笔尖在笔录簿上游走,瘦而有力的腕骨线条流畅,握笔时泛白的骨节也清晰分明。连同虎口低陷的小窝里那颗小而盈亮的痣,都看起来性感得如同一件精雕细琢后的艺术品。温承书写完了名字,把笔连同笔录簿一起推到旁边人的面前,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发愣。他轻轻叩了叩面前的笔录簿。邢野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接过笔在笔录簿下方瘦劲清峻的字迹旁潦草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起笔时他恍然间想到,也许刚刚应该用手机拍下来。文阳的九月,连空气都是潮湿的。阴雨绵绵,细雨无声地攀附在满院茂盛的香樟树叶上,微微泛黄的叶子上布满了细小而密集的雨珠。迟来的秋意总是伴随着温柔的薄雨,一抹老旧的枯黄从枝头被雨点打得轻颤的叶尖儿开始蔓延,渐渐扩散到整片叶,又染黄整颗树。文阳美院的教学设施从不愧对于它国内顶尖艺术学院的名头。四百多平的画室宽敞得如同一个小型的美术展览馆,南侧是由玻璃建造的一整面弧形落地窗,全透明的设计与流畅的曲线碰撞出完美的设计感。窗外空中洋洋洒洒的细丝被秋风包裹着漫无目的地飘荡。打在画室玻璃上的雨点顺着落地窗流畅的线条安静地划出一道清透的水痕,很快又被不时吹来的风吹花,好像给透明的玻璃覆上了一层模糊的磨砂。画室正中央临时搭出的布台上侧躺着一位浑身赤裸的中年女人,画室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耳边只有画笔游走在画板上时细微的沙沙声。邢野侧着肩膀斜靠在椅子,抬手将自己柔顺的黑发拢起,接着伸手从画板架上拿下一支细杆的画笔,灵巧而娴熟地翻动着手腕将长发挽在脑后。他无意将一小缕黑发散落在雪白纤细的后颈上,看得坐在后面的郝飞强迫症发作,忍不住伸手过去帮他撩起来,随手缠在他用笔杆挽出的发髻上。郝飞无意中暼到他画板上似乎刚开始起型的几道线条,探头过来小声问他:“你画什么呢?”邢野一边拿着画笔在那几道线条上添添改改,一边轻轻地说:“我的爱情。”“哈?”郝飞愣了愣,“啥玩意儿?”邢野拧着眉头颇不满意地盯着面前的画板,索性取下这张画纸和手边堆着的一打废稿丢在一起,转过头看向郝飞,语气认真:“飞飞,我恋爱了。”郝飞有些迷茫,怔怔地问:“和谁啊?”“不知道。”“……?”“我爱上了一双手。”邢野深沉地说。“你……爱了个啥?”郝飞眼里的迷茫更深了。邢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露出一点对‘凡夫俗子’的怜悯,转过头,继续面对着画板经营他突如其来的‘爱情’。第3章这儿,纹个痣一大清早,邢野诈尸似的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他的眼下挂着明显的青痕,甚至连眼尾的那颗小巧的泪痣都衬得深了些,声音幽怨:“我要去纹身。”“……”回应他的只有郝飞床上几声细细的呼噜声。邢野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宿舍中间又喊了一声:“我要去纹身——”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里带着一股沁凉入骨的潮湿。邢野身上套了一件版型宽松的黑色夹克,把自己裹得严实,头顶扣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漆黑柔顺的长发散在背上,脚上踩着一双帅气的高帮马丁靴,将一双腿衬得笔直修长。走在前面的郝飞刚一推开宿舍楼下的大门,就被迎面扑来的凉风吹得一个激灵,不由地拢了拢敞开的外套,打了个喷嚏:“去哪儿纹啊?”“哪儿都行。”邢野把吹到脸前的头发撩到耳后,耸着肩膀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就学校对面那个吧。”“纹身这么大事儿,不得找个好点儿的店啊?”郝飞扭头看他,“咱学校门口那个能把飞龙在天纹成胖蛇甩尾,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邢野蹭了蹭被风吹红的鼻尖,不当回事儿:“没事儿,就那儿吧,近,一会儿完了还能去老云腔吃碗米线。”郝飞看了看他,说:“……行吧。”两个人倒是都不讲究,谁也没想到上楼拿把伞来,扣上帽子就埋头钻进了蒙蒙雨雾里。小纹身店在学校对面一家理发店的二楼,楼上的窗口挂了一个不显眼的招牌,店名倒是简单明了——[一家刺青工作室]。他们踩着盘在外墙那个看上去摇摇欲坠的铁架楼梯,胆战心惊地走上去,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个长得更像楼下托尼老师的刺青师傅正趴在一张图纸堆放的乱七八糟的小桌上,捧着碗喝豆腐脑,听到门口的声音抬起头问:“纹什么,带图了吗?”不到二十平的小刺青工作室里又闷又热,邢野一进屋就抬手把外套脱了,接着撸起袖子,说:“我要纹个痣。”托尼师傅一口豆腐脑险些喷了出来,呛得他连忙抽了张餐巾纸按在嘴上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抬起头,以为自己理解错了,问:“……什么东西?”邢野举起右手,给他指了指自己虎口的位置,一本正经地说:“这儿,纹个痣。”郝飞也震惊地凑过来盯着他的手,难以置信道:“你拿水笔点一个不完了吗?”“水笔点的一搓就掉了。”邢野不耐烦地把他推到一边儿去,问托尼师傅,“能纹吗哥?”“……你这一进来又脱衣服又撸袖子的,搞那么大仗势,我当多大的活呢。”托尼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放下豆腐脑,起身走到画着虎头的黑色半帘后面,“过来吧。”托尼洗了把手,拿着一瓶碘伏走过来,示意邢野把手搭在桌上。邢野还是头一回纹身,他看着托尼拿着棉签沾着碘伏往自己虎口上抹,接着又打开旁边嗡嗡作响的机器,有点紧张地问:“疼吗?”刚拿起纹身笔的托尼明显哽了一下,抬起眼皮真诚地看着他:“……想疼都难。”确实是想疼都难。笔尖在虎口上轻轻点了一下,还没等邢野感觉出什么来,托尼已经伸手关了纹身机。“完了?”邢野眨眨眼。“要不您趴这儿我再给您来个花背?”邢野抬起手欣赏了一会儿自己虎口那颗小巧的痣,乐呵呵地掏出手机扫了一下墙上贴着的二维码:“谢了哥!多少钱?”“美院的吧?”托尼把桌上的东西简单收了起来,走过去捧起甚至还没来得及凉的豆腐脑继续喝,冲他挥挥手,“不要钱,回头你们有啥不要的废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