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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的几十号人,他满面微笑地说:“哪个是才进来的记者啊?”牢房里面关着三教九流的人,有十几个在前天□□示威的女学生,有带头的知识分子,有因为偷了日本太太钱包的二-流-子,有因为长相猥琐而被怀疑是间谍的乞丐,其中一个抱着襁褓婴儿的大胖子立即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站到铁栏面前,对着王翻译激动的说:“这位长官,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我是京城的社长唐茗,这里是我的名片。”说罢,大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渍黄的卡片递出去。王翻译没有接,看了一眼就说:“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而且现在报社里面最是藏污纳垢了,不是特工就是间谍,要不然就是某些不安分的地下工作者,到处搅风搅雨,毁坏我们将军的名声。”此时唐茗怀里的婴儿忽然哭起来,声音细细小小的,像是猫叫。唐茗连忙哄了哄,婴儿依旧不依不饶,像是要断气儿了一样,唐茗没有法子,抱歉又焦急的说:“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前段时间我们总社的记者杜先生还专门采访了日大使馆的大使,不信你打个电话确认就知道了,而且我来这边也不是因为什么其他事情,是将这个孩子交给他的亲人。”王翻译瞅了一眼唐茗怀里的婴儿,顿时皱了皱眉,原因无他,这个瘦猴儿一样的婴儿竟是个兔唇!“那你说吧,你是要去寻哪家的亲啊?如果当真是的分社社长,我就亲自派车送你去,只要你有空来参加一下今晚将军的欢迎会,回去后写一篇让我们满意的报道就行了,这个交易实在划算的很,需要考虑吗?我给你十分钟。”唐茗是个识时务的,当即笑着点点头,说:“那自然是我的荣幸,麻烦长官送我去外滩的陆公馆,我和住在那里的顾三先生是朋友,这个小孩正是顾三先生的亲人。”王翻译登时愣住,但又很快掩饰过去,他用日文和佐藤佳音等人沟通了一番,随即便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让人放唐茗出来,并说:“我亲自送你过去,我同你那位顾三少爷也曾认识呢,在天津卫的时候,他还请我吃过一顿饭,我真是做梦都想要亲自请回来。”唐茗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王翻译神态过分惊喜,惊喜之下是深渊一般的扭曲深意,唐茗唯恐给顾兄带去什么麻烦,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牢房里眼睁睁看着打开的铁门,却是迟疑着不敢走出去。然而此时唐茗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有人夹着唐茗出去,上车,开车的原本是那位王翻译,但王翻译思来想去,简直有些去见因为势利眼而落跑的未婚妻的势头,十分在意自己的打扮穿着,并且叫来一个日本兵来当司机,既趾高气昂又拼命冷静地坐在后座上,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况,像是想给那个‘落跑未婚妻’一个下马威,让对方知道离开自己后老子不知道过得有多好,你可劲儿的后悔吧!不过也有点儿像是若干年后的同学聚会,从前班上最被瞧不起,最被老师骂的学生突然发达了,成了上海日军新贵,所以恨不得把金银珠宝都挂满身上,去让从前的那些同学好看!唐茗心里七上八下,婴儿也闹个不停,可即便这样不情愿,陆公馆还是缓缓出现在面前。这是一座如何宏伟奢华的建筑,唐茗也无心欣赏,站在门口和陆公馆门房对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没有说话,只听一旁样装高贵的王翻译仰着脖子,一副屈尊降贵的模样,慢悠悠地从车窗对那门房说:“去和你们主家说,王尤和京城来的唐先生来拜访顾三少爷了,希望三少爷还记得我呀。”王尤笑着说。第209章209门房是陆公馆从前的门房,当初陆公馆在上海就是个怪兽一般的地方,门房便是怪兽的獠牙,见着达官贵人,獠牙会温和的收敛起来,见着平头百姓,那威风便抖擞起来,如今门房见了自称是王尤的先生,见其穿衣打扮,很迷惑,认为这个王先生并非什么有钱人,或许是上门求办事儿的。可着王先生身后竟是由日本人开车!这可不得了哇!门房登时屁滚尿流跑去汇报,待穿过那刚修缮好的喷泉,路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来到后花园,看见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晒太阳的年轻男士时,门房都无法平静心中的躁动,还未走近便急忙开口道:“三少爷!三少爷,不好了,有日本人和汉-jian找上门了!”睡在躺椅上的顾三少爷从古木色的躺椅上支起半个身子,刚剪过的短发伶俐俏皮的睡在头上,一双浓墨描绘过般的眉眼便望去门房那边,稍微搭在他小腹上的披肩更是顺着他的动作落在铺了瓷砖的地面上:“你说什么?可别咋咋呼呼,哪里就值得你像是被鬼索命一般要死要活了?好好说话吧。”门房依旧害怕的要命,日本人如今在门房的心里,不比索命的黑白无常高尚多少,甚至更为可怕:“哎呀,三少爷你快躲起来算了,那汉-jian指名道姓要找你!现下顾四爷和七少爷也都不在,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就不是死这么简单的!”顾葭见门房哭哭啼啼,倒是笑了起来,偏生要去瞧一瞧这找上门的汉-jian是何等妖魔鬼怪:“你且慢些哭,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了,纵使是汉-jian,你这样大呼小叫,脑袋还要不要了?”日军杀了不少中国人,顾葭每日听弟弟念报纸便也深觉可怕,因此对那些帮着日本人做事的中国人没有什么好感,可转念一想有些中国人也不一定是自愿的,他就不大喜欢和那些愤青一起对为日本人办事的中国人痛骂,他保持自己的观点,认为这个时代任何人选择做什么事情,只要没有帮着日本人杀中国人,那么便不算太坏,只是审时度势的讨口饭吃,讨条命活,那么不能喊人家汉-jian,那是一种道德绑架,十分得不合适。可顾葭另一方面又因为看见了太多尸体,见过了太多流民,即便公正的看待那些人,也不免还是认为死活不和日本人同流合污的人更为值得敬佩,是有骨气的英雄!自从防空洞回来陆公馆后,顾葭深居简出,已经很少出去交际了,原因无他,便是他身体状况这一项,顾无忌与陆玉山便几乎成了盟友,管着他,一个成天念叨,恨不得在他耳朵里念出茧子,一个成日用为难的眼神叫他心疼,顾葭即便是闲得头顶长出蘑菇,也不敢提一句要出去交友的事情了。对于自己这种老年人一般的生活状态,顾葭既克制又耐不住寂寞,便爱上了用电话来联系各种朋友,有时候兴许运气好,能联系上一两位得空的好友过来做客,其余时间便是学习,念书,写字,喝各种中药,打各种据说可能有治疗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