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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漂亮得过了头的眉眼,“再说了,你图我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无可奈何又纵容的笑:“跟我来吧。” 房间里漆黑一片,外面是昼与夜之间透明晦暗的颜色。 肖吟打开灯,白色圆形灯管照得一室敞亮。 “睡这间吧,浴室在厨房那边,一会儿可以洗澡。充电器就在床头,抽屉里有游戏机。” 青年交代得巨细靡遗,生怕有一处不妥帖。 商响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过得还挺现代的。” 肖吟也笑,沉默着没有答话。 入夜,商响写完作业,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游戏,便有了些困意。 眼睛半睁半闭间,一道惊雷轰然落下。 他自小就怕雷声,那一声声毫无规律的轰鸣,仿佛随时随地都要撕毁他的灵魂。 没什么来由,就是根植心底的恐惧。 他屡次嘲笑自己不够男子气概,可是不论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劝慰自己,雷霆闪电不过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可当下一次雷声响起时,那份恐惧依旧不会减退。 商响要脸,一直瞒着不想让人知道,害怕极了,就钻到柜子里。在逼仄空间的包围中,勉强能获得一丝安然。 像一只老鼠一样,害怕了就躲进洞里。 “叩叩”两声。 门在雨声与雷声的间隙中被敲响了。 说不出理由,商响知道那是肖吟。 “我没锁门。” 张口,声音都发颤。 木门推开时,发出半截“嘎吱”声响,又立刻被落雷击得溃不成军。 惊天动地的雷声震得商响心尖儿都疼,身体不由自主的抖着,肩头簌簌如糠塞。 蓦地一下坐起来,泪眼婆娑的朝着肖吟伸手:“我害怕。” 迟疑了片刻,肖吟才意识到少年是在要他抱。 坐到床沿上抱住他,伸手习惯性的轻轻顺着他的背:“没事,别怕,我会陪你的。” 声音说不出的温柔,攒了一生一世的小心。 怀中的身体颤抖着,少年抬头,依稀仍是熟悉的眉眼:“你叫我呀。” 他催促般地说。 意义不明的一句话,肖吟不解地看着他。 “你叫我呀。”又说了一遍,被雷雨吓坏了的少年红着眼眶,“我叫商响……” 困惑迎刃而解,肖吟沉声喊他:“响响。” 仿佛咒语一般,怀中少年瞬间安定下来。 此后再无对话,肖吟只静静的抱着他。 窗外仍是要打碎世界的电闪雷鸣,室内却像一个默片中的世界。 寂然无声,暗流涌动。 商响紧紧拽着青年的衣襟,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应该这样叫他。 那两个字别人也喊过,可只有他喊时,才会像一剂良药,能治好他的害怕。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商响知道,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于恐惧之后的劫后余生。 泪水濡湿了他的衣服,贴在自己脸上,很不舒服。 然而,商响却将他抱得更紧。 甚至,荒唐的想要吻他。 像是欠了这人很久的亲密,今世要来偿还。 好在只是个念头,商响没有勇气向一个才头一天见面的人献吻。 可是,这个念头足以叫他脸红心热,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放肆放纵的人。 第三十四章等 淋漓大雨,停在了半夜两点多的光景。 洗练过的夜空深海一样干净。 商响未曾见过深海,但是他想,必然是这样的。 雷声早就停下了,可他仍是无赖的缠着青年,不想让他离开。 对方也是好脾气,又似乎是没有底线的纵容,他说不许走,就真的不走了。 商响蒙着被子偷偷笑,可下一秒,被子又被扯下来。青年沉着声音告诉他,蒙着被子睡觉不好。 他想,谁要睡觉?精神着呢。 “我睡不着。” 翻了个身,胸口贴在青年手臂上,商响睁大眼睛在耍赖。 “快睡吧。”青年在床沿上挂了个边,保持着很有礼貌的距离。 商响扯他的手臂,故意撒娇:“你往里睡一睡,我还有些怕……” 可怜巴巴的一张脸,眼睛藏着一抹狡黠的笑。响响倔强,雷声过后便忍着不会再怕。现在这样说,必然是在戏弄自己。 可是戏弄就戏弄吧,总不能狠下心来同他生气。 依言往里靠了靠,少年立刻缠了上来。 明明是头一次见面,他对谁都这么亲近吗? 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升上来,肖吟目光微微黯淡。 风流云散,层云的缝隙里升起了一轮月,将将好挂在窗角,照得少年白皙的面庞莹莹发亮。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头一次见,但总觉得我们认识了好久。” 微笑的眼睛闪着光亮,肖吟怔了一怔,目光转不动了。 或许……他是记得的? 肖吟侥幸的想。 可是,忘川之上,响响说过,他累了,已经不想记得了…… “说不定真的认识了好久。” 苦苦思忖,终于凑成了一句话。 要是他记得,肖吟担心那些回忆太苦。要是他不记得,肖吟又觉得心中无法填满,空空如也。 实在是进退为难,放不下,又舍不得。 痴心妄念折磨着,再也做不得无情无欲无爱无恨无悲喜的仙人。 但要说后悔,却是不后悔的。 轮回之前,他同阎罗做了最后一笔交易,将自己的精魄,同这间道观系在一起。 如此,只要自己还在,道观就不会消失。不论何时,响响都能有家可回。 好在他并没有等太久,十七年后,这个大雨滂沱的四月,他终于等来了突然闯入的少年。 眉眼依旧,就连黑眼睛里狡猾的可爱情态都全无二致。是那段最快乐的日子里,天真无邪的响响。 舍不得他受苦,也不想让他变得深沉懂事。 看透世事的代价太重,该是由他来担的…… 对面的少年眉眼含笑,凑近了他,温热的气息立刻近了,呼吸间,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雨停了,明天我就走。”少年说。 肖吟“嗯”了一声。 “那你想不想我再来?” 他胆子向来大,有心捉弄撩拨,就算是根木头也要心软的。 肖吟说。“想。”很认真的样子,就像再谈什么严肃的大事。 忍不住笑,商响说他:“戳一下动一下,你可真像只蛤蟆。” 肖吟说:“是真心的。” 目光恍若深水,不可探究。 商响眯起眼睛,认真打量须臾:“你比蛤蟆好看多了。” 那是当然,要论容貌,当年细数天界,也没有几人能够及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