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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三?倒是个不客气的,想来是生意上的老朋友。苏文宣倒也没什么表情,只大大方方一笑,轻轻落落地道:“您这一,我恐怕也输不起,这可怎么办?”他自然很清楚,打一不打二,是说玩一万不上两万。随便玩一晚上,小则十几万来去,大则几十万,不封顶。苏文宣只是个穷经纪人,跟这些老板们分分钟百万级千万级生意的比起来,十几万可算是大钱。王总又哈哈一笑,颇具特色的八字胡抖得厉害,用手指点郑云峰:“让你老板出嘛!他既然把你喊来,你就让老郑掏钱!老郑是不是啊?”郑云峰瞥一眼上家这位霍家的大爷,只看他默不作声,眼神冷然,便朝着王总点头:“对对对。小苏啊,你尽管玩,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头上!”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了,也别输太多,我这老板也是个空壳子不是?”大家伙儿被这话弄得一笑,苏文宣手里端着威士忌的酒杯,嘴角也淡淡浮笑。这王总显然是个爱说话的,又抢白道:“回头让霍三给投资两部电影,你的钱不就回来了?怕什么?”他瞥一眼垂眸,单手搁在桌面上的苏文宣,“我看你这叫来的下属,说不定是个会玩的。”他又同上下家道,“老陈、老冯,咱们啊,小心点,别叫郑云峰两边都赢了去。”他这一叫,苏文宣才意识到下手这位男士,也是之前饭局上见过的,当时还有个姓朱的。真够乱的,这一圈人又凑在一起了,平白恶心人。苏文宣心里有气,又撒不得,憋在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很清楚,自己这身份,的确没有那当场甩脸色发脾气的底气,但是心里到底不痛快。于是乎,出牌都带着风的。一圈打下来,他一个人胡得热乎,叫其他三人瞠目结舌,又无言以对,毕竟没出老千,正儿八经的胡牌。明眼人看出来,尤其是姓冯的跟姓陈的两个对家,互看一眼,一下就知道,郑云峰这下属是专门来赚钱来了。因为这人不做牌,只胡牌,把把胡面都不大,显然是有的胡就胡,而且非常不给面子和不客气,明抢着胡。等快换局时,王总嚷嚷着问郑云峰:“老郑,你哪儿请来的神仙啊?把把胡?牛!实在是牛!”真应了那句老话,爱赌的人不一定会赌,喊得最热切的王总的确不算是个内行人。苏文宣的下家,被他拦了两把好牌的老冯慢悠悠地递出一张八饼,道:“小苏应该是会算牌的吧?我记得之前老郑说过,你记性好。”苏文宣不客气,淡然道:“对。”他打得这么直接,自然不怕人看出来。看出来又怎么的,他这得罪人也是碍着郑云峰的,反正顶天了,也是郑云峰的交际圈,这些老板他也不怕得罪。他又施施然道,“冯总的记性也挺好。”“算牌?”王总一惊,几乎是要吹胡子瞪眼了,夸张道,“敢情老郑你专门请人来赢钱的?”这话让老陈和老冯俩心知肚明的一笑。郑云峰这边小心出牌,那边又要被人挤兑,两头不是人,又对苏文宣道:“小苏,你悠着点儿。我们还要跟王总合作呢。你这一个人把钱赢了,回头叫我喝西北风呢?”霍祈东不是没注意苏文宣,见他根本不看自己,手软软地搭在桌上,被绿色的桌底衬得更白,衬衣解了两颗扣子,从侧面望过去,可以看到一截若隐若现的锁骨,而人悠悠然地靠在椅子里,身体舒展。别人出牌时,他微微掀一掀眼皮子,似乎很不经意地扫一眼,而手里的牌很乱,出牌却很凌厉,显然是个中老手。苏文宣又时不时喝一口酒,有种怡然自得的架势。霍祈东想,这人比人,的确是要气死人,这儿也不是没有同苏文宣一个年纪的人,可所有人但凡往苏文宣旁边一凑,全成了昏暗的陪衬,非但昏暗且油腻。像是一部老电影,旁人全是灰色调子,只有苏文宣浸润着时光,有种世俗玷污不了的清透,于悠长的镜头中自有一股非凡的韵味。他想,他应当是没有看错,苏文宣骨子里那点飘逸出尘,绝对是世间少有的。苏文宣则顾着眼前的牌,差不多该胡就胡,根本不想憋大的,于是等一圈回来,他摸牌时,牌还没翻开,嘴角一笑:“不好意思了,各位老总。”他用手里那张牌将立着的十三张麻将全推到,到底是玉做的麻将,磕碰间有种清脆的妙音,听上去极舒服。王总跟一只大头鹅似的探头越过这桌面来看他这自摸的牌,“妈的,自摸了个七小对?这怎么玩啊?”听上去口气的确已经不大好,苏文宣却做没听见,接过上下两家递过来的崭新圆饼筹码,面上浮着淡笑,那笑意却未直达眼底,只是虚浮地客气一下。冯总到底跟郑云峰熟悉,便打圆场,伸长手臂抻个懒腰道:“不行了。我老了,要不咱们这一桌,早点散?你们看呢?”苏文宣赢得满满当当,也不多说,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来赚钱的,也顺势掩唇打个哈欠,“冯总说的是。”郑云峰一听则心道不妙,他知道苏文宣今天就是故意的,但也没辙,轮不到他往苏文宣这儿撒威风,只道:“这样吧,我同小苏换一换手?”他们这一桌有人看过来,道:“我也想见识下这麻将高手。很久没遇到个真的会打的了!来来来,这位小苏同志,过来我们这一桌。”苏文宣垂眸,轻轻扭头,随意地瞥他们一眼,眼神虚虚掠过霍祈东,焦点落在郑云峰的脸上,道:“郑总,今天这么晚了,又是周末,算加班吗?”这话让人忍俊不禁,这儿除了他都是老板,见他跟郑云峰这么不客气,打牌也是极不客气,有心人很快就明白,郑云峰估计也是拿他没办法。果然郑云峰推开椅子坐起来,“算!给你算法定节假日的三倍工资!回头年终奖给你加一个月!”苏文宣知道逃不过去,便不再多说,拿着手杖起身,挪到了郑云峰的位置上,又旁若无人地对站在一侧的侍应生一抬手,漫不经心地道:“一杯威士忌,加冰。”他的声音不重,但在这嘈杂的麻将声和说话声之间,格外清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