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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下了他欲摘下黑纱的手。醒林站了一会,才淡淡地说:“不是要出去么。”天掷点头,醒林转身先走,推开了后厅的门。天掷望着他朦胧而熟悉的身影,直直向前走。醒林沉默的站在那里,等他走近了,不由得道:“你……”他无可奈何的伸出右手,搭在他眼前,“……小心门槛。”从大殿和后厅衔接处的侧门出去,正是那日天掷奔出时的树林,彼时是黑夜,月光映得树林疏枝乱干,鬼影憧憧,如今晨光温柔,到处光辉灿烂,树枝树干上挂满新绿,山风清明,倒不失为漫步的好去处。天掷不是瞎子胜似瞎子的扶着醒林的手腕到处溜达,毫不抱怨,倒是醒林把好好一个人捯饬成这般,不禁有些心虚。刚走出后厅没几步,便遇上守在墙下的鬼哥儿,鬼哥儿此时抱着香瓜正啃,猝不及防瞧见自家尊主出来。双目蒙着黑纱?瞎了?他饱含一嗓子瓜瓤,打量着二人平静的神色,不像啊!他伸手欲指,到底没叫嚷出声来,眼睁睁看着二人从自己眼前经过。他们这是……玩什么呢?晨光穿透头顶的树叶,疏朗的落在林间,二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行走,脚踩在腐叶上,有轻微的哗哗声。上一次同行是何时,或许是上一辈子吧,醒林淡淡的想。这树林不算很大,但也不小,如此慢慢踱步大半个时辰,前面现出一座石碑。正是上次天掷吐血晕过去的那一座。醒林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平静的说:“走到头了,回去吧。”天掷觉得外面甚好,风和气清,舒适宜人。但是醒林要走,醒林在前转过身,他的手黏在醒林手腕上,也乖乖的转身回去。二人慢慢地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漫步回大殿侧门处。甫一入门,醒林欲牵他回后厅,他却停步不动,望着远处问,“那是什么地方?”大殿极大,与后厅衔接处有后厅门,有大殿侧门,还有极高极大的插屏,转过插屏才能到大殿中去。此地昏暗,大殿处远远有光透过来。他身后的醒林犹豫了一会,道:“那是大殿,那里绑了几个……犯人。”天掷望着那光,举步往前去,醒林扶着他的手,自然需与他一同去。二人行着行着,还未转过插屏,醒林默默地放下了手腕,天掷可扶的地方没了,透过朦胧的黑纱,疑惑的望了身旁的人影一眼。醒林没有解释,二人沉默着转过插屏,他未走几步,向后一看。天掷落在后头,他蒙着黑纱,虽然朦胧中能视物,但此地昏暗,他每一步都犹疑谨慎起来,右手不由得抬起,在插屏上扶了一把。醒林沉默的望着他,在原地等候,天掷走到身旁时,醒林忽而再次伸出手。天掷睁着清明的双眼望着他,自然而然的扶着他的手腕。浮云大柱下绑着的人早就听到动静,面对醒林二人的那一排弟子,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他二人并肩从黑暗中走出来时,各位师兄弟的脸上简直百花齐放精彩纷呈。甘棣华等人在大殿一役后,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加之醒林要见天掷之事的佐证,确定无疑醒林便是传说中的守灯人。他们震惊了多时,将整件事前前后后拿出来品味探讨,多日未见醒林,甚至暗中怀疑醒林已被……及至醒林与天掷并肩而来,醒林不禁毫发无伤,且……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扶着天掷的手腕上。醒林顶着仙门各家弟子及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的目光,垂下眼睑,情不自禁低下修长白皙的脖颈,耳朵慢慢地红了。这样瘦弱单薄的身形,沉重凝滞的脚步,羞愤欲死的神色,不堪蹂躏的情态。各师兄弟心中既震惊又痛惜。夏百友瞪大双目望着他,却慑于魔尊不敢说话。从幼童时便相伴玩耍嬉戏,同桌而食同榻而眠的白蟾宫,见他好好一个男子,落到如此地步,一时间眼眶都红了。郭不贰更是恨不得杀了魔尊。荀未殊、甘棣华、胡争如等人沉默不语的望着他。此刻,无数坊间流传的话本儿传说、师兄弟间的流言蜚语在醒林心中一一闪过,他闭了闭眼,数道目光如箭矢扎到他身上,实在是抬不起脸。第二十九章身旁的天掷全然不知自己处身飞刀子般的目光与复杂情思中,他隔着黑纱,目光坦然的从各人身上掠过,到白蟾宫与荀未殊时,他望着他二人所穿的碧衫玉冠,顿了顿。继而他回身,想对醒林说些什么,但这些人目光灼灼,他想了想,走到醒林身边,轻轻附在他耳边,用手遮住,细声道:“这二人为何与你一样的衣饰?”醒林顿了一会,觉得此事一言难尽,只轻声对他说:“你好了便知。”天掷又附耳道:“这二人也要绑着吗?”醒林望着他,觉得这话问的奇怪,不然呢?二人旁若无人的私语。他们站在大殿中间,离甘棣华那一边和胡争如那一边都有些距离,两排人都听不清他二人说些什么,只见那魔尊挨在醒林身边,左说一耳朵,右说一耳朵,狎昵极了,而醒林的神色……复杂难言,似是有许多苦衷、无奈和委屈。那魔尊不知为何眼蒙黑纱,许是与十二位掌门对阵时修为不济被伤了眼。他身上的黑衣松松垮垮,透出一股yin态。散发不束冠,更显桀骜猖狂。殿中九人频频偷眼打量他。但当着魔尊的面,这几个仙门中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寂静无声,都未曾开口与醒林搭话,因为……魔尊再可恨,只是遥遥站在此处,他们中也无人敢造次。天掷在外面逛够了,与醒林回了后厅,醒林将他摁在铜镜前,打开抽屉,找到一只梳子,将他的散发轻轻梳起。黑衣男子坐在椅子上,碧衫青年站在他的身后,铜镜昏黄的镜面映出两个人交叠的影像。醒林的手指细长而微凉,在绸缎般的黑发中穿梭时格外轻缓。他微微歪着脸,全副心神都在眼前人头发上。天掷蒙着眼,隔着一层黑纱,视物不清,且铜镜昏黄,但他望着镜子里的一双人影,喃喃的道:“真好……”身后梳发的人垂着双目,手下不停,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仿若未闻。天掷忽道:“我的头发还是不要梳了吧。”身后的人这才抬起脸,问铜镜里的人黑衣男子。“为何。”天掷有些踟蹰,“我怕晚上睡觉蹭乱了。”醒林顿了下,道:“晚上睡乱了,明日早起我再梳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