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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多,常远鬼使神差地搭住了天敌的肩膀,像个老大哥一样正经地说:“走吧,乐乐。”邵乐成被喊得膝盖一软,脑海中徐徐升起了一排大字:乐你麻痹!蹬鼻子上脸。他俩玩笑的功夫里王巍已经到了门口,他站到王岳跟前,在对方充满敌意的目光里摸出烟盒抖出了一根,平常地笑道:“来一根?”王岳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来干什么?”“几年不见了,我来看看你,”王巍在心里叹了口气,袅袅白雾自他唇边升起,让他显得有些忧郁,“大哥。”熟悉的称呼勾起了王岳的情绪,怨恨、心酸、怜悯、可惜纷至沓来,使得这个圆滑的老油条一瞬间迷茫起来,他们是骨rou至亲,本该在父母过世后相依为命,可怎么,就走到这样生分的地步了?时间确实可以涤净恨意,可是感情也没了啊。詹蓉一看氛围有哀怨化的趋势,赶紧脚底抹油地溜走了,虽然工地现在只有一个坑,可是她也忙得很。邵乐成一进会议室就翻脸了,嫌弃地将常远的友谊之手从肩膀上往下抖,“常远,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恶心了?”常远鹦鹉学舌道:“远哥。”邵乐成杀敌八百自伤了一千,哽了一下觉得常远好像变得没皮没脸了,他赶时间,无意义地斗嘴就不继续了,邵乐成三两步跑到桌子边开始叠文件,看常远闲得长草,又忍不住使唤道:“帮忙啊哥,远哥!”远哥是个勤快人,而且擅长整资料,便不计前嫌地过来了。邵乐成不挤兑他两句就觉得缺点什么,又吃饱了撑的交代说:“别瞎看,都是商业机密。”常远一边摞文件,一边心想邵乐成要是去当间谍,至少也能混个最会泄密奖。由于开会的时候何义城坐在门口,接线板又在长桌中央,刘小舟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的线跨越了半个桌面,插线板又有些卡,邵乐成预判失误,一下没拔出头来,第二次就用过了力,使得躺在桌面上的线猛提,一下扫到了正低头摞文件的常远。常远眼帘里陡然蹿进一条逼近的黑影,身体本能驱使他去躲,这一脚撤开就绊到了刘小舟上午坐的椅子,然后连锁反应地砰翻了立在椅子旁边的一个纸质手提袋,那袋子里的纸张登时冲了一小截出来。工地的积灰清了扬、扬了清,总之就是扫不干净,这里的人习惯了也就不讲究了,只要没垃圾,水泥地三五天才扫上一回,加上最近地上有积雪,难免会带些水汽进来,白纸沾了地,再提起来可能就黑了。常远连忙蹲下去将文件抄了起来,浮尘有些湿度,但还没没到泥的程度,于是他将东西提上桌面摊倒,对邵乐成说:“你们的机密粘上灰了。”邵乐成也就是开个玩笑,真要是机密何义城就会派刘小舟来取了,他见没有抽到常远的眼睛,就低头缠起了电源线,“灰不灰的你抖抖不就完了么,快点,我得走了!”抖是抖不干净了,常远欠身抽了张纸,将文件斜提着用纸抽,他抽了没两下,夹在A4纸里面的A5就掉出了两张,那是一个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当常远的目光落在上面,他惊讶地发现这人看着竟然有些眼熟。证件照虽然是照片里的买家秀,可中年人的模样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相貌加上名字,足以确认是不是接触过的人了。复印件上的这个人叫刘富,1966年出生,户籍地址是S市红井区新兴街道。常远使劲想了想,依稀记得10月份的工地上是有这么一个工人,像是华源孙胖子手下的,不过去时好几个月了,工地的人员出入量也大,他可能会记串单位,但基本能确定见过这个人。世界既大也小,不然他也重新遇不到邵博闻,在这里看见认识的人的资料也不奇怪,常远随便翻开一页准备将复印件往里嵌,一瞥却又被抬头一行大字闪瞎刚需性质的狗眼。2020年世纪庄园.商品房认购协议书,乙方的空白上写的是刘富,下面留了联系地址和电话,手机号的尾号属于普通人会刻意规避的那种丧号,常远纯属是无意识地多看了一眼,xxxxxxx8424。只是为什么这人的购房合同在荣京的“机密”里,他是个简单的人,倒是没想那么多,邵乐成又在催催催,常远于是将文件一合,塞进手提袋里递给他了。邵乐成来去匆匆以后,常远回到办公室门口,发现已是人去楼空,总包的办公室里倒是动静不小,王岳的声音是那种克制过却又没压住的,时停时起,像是单方面地在找茬。听墙角是要付出代价的,常远不可避免地听见了一句“没你这么狠心的弟弟”,赶紧转身回了办公室,百无聊赖之下他想起了刚刚的刘富,就在档案柜里翻了翻。他喜欢存放和查找的感觉,记录比记忆可靠,他不会忘记人生中无数的细小片段,不出常远所料,刘富果然在华源5月到11月的出工表上,就是断断续续的,并不是总在。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关上柜门后,常远去几个入口兜了一圈,在东门碰见了巡逻的郭子君,南门遇到了接电话的詹蓉。工地目前就一个坑,严格来讲施工中没设计师什么事,詹蓉确实也无所事事,她走完过场早该走了,可因为记挂着王巍,怕他对S市不熟悉,硬是留在这儿准备当地陪。可是领导让她尽快回公司,设计院从来都是多线并行,一次搞好几个项目,她不宜久留,只好把锅甩给了常远,这里她只跟常远相熟。举手之劳他向来能帮就帮,常远说完好,詹蓉就摁着包跑了。他既然答应了要照顾王巍,就得回到办公室去,以防别人什么时候走了自己都不知道,走前他交代的郭子君,下午勤快些巡逻,年底给他加奖金。郭子君是个正直的小年轻,屁股上长跳蚤办公室也坐不住,乐得在外面晃荡,偶尔还能听见一些胡搅蛮缠、脏话十级的对骂,可谓是让人大开眼界。回办公室后他坐了会儿,忽然来了通电话,是他爸常钟山打来的,他这爹就是省心的代名词,没有要事不会来闹他的心,常远叹了口气,心里知道是谁在找他了,他强颜欢笑道:“诶爸,方便,有事儿您说。”“没事儿,”常钟山的铜锣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慈父的韵味,有些老龄的嘶哑了,“就问你晚上有空没,要不要回来吃个饭?”常远不想回那里,他每次回去都是不得不回,可是这样逃避除了加深他母亲的怨怼,到底能逃过什么?时光不许人回头,他又能陪父母多少个年头,多少天,多少个小时?“有空,”常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试探,像是怕电话对面的人受到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