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明月蛋

    叶卡捷琳娜提着食盒敲响房门，一个清润的声音请她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跨进房门，努力无视房间内两个青年之间快要凝固的气氛。“公子大人，伯爵大人，这是从万民堂预定的菜品，请慢用。”

    她放下食盒欲言又止，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就默默退出房间，把房间交给两个沉默的青年。

    “……是万民堂的菜，听说香菱师傅的手艺很不错，你……不尝尝吗？”像是忍不了似的，公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经常去万民堂吃饭，当然知道香菱的手艺有多好。”安菲尔德揉了揉眉心，打开食盒，算是接受了公子的示好。

    他把菜肴一例一例地摆出来，嗯，还知道去万民堂订菜，公子的手下办的不错。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公子笨拙地摆弄着筷子，抬眼偷看着安菲尔德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

    安菲尔德没有说话，用筷子往碗里夹菜的速度快了很多。他把每样菜都夹来一点放在碗里，然后把这个堆得满满的碗和公子手中的交换。“你一时半会也学不会用筷子夹菜，那用筷子扒饭总会吧，就先这么吃吧。想在璃月吃到美食，得尽快学会用筷子。”

    公子头上的呆毛晃了晃，他笑眯了眼，和原来一样很好说话呢。

    接着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房间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达达利亚，你能不能……”安菲尔德放下碗，闭了闭眼，声音干涩，“能不能不要波及无辜的人。”

    “执行官可不能对手段挑三拣四。”达达利亚也放下碗，幽蓝无光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安菲尔德，“女皇的命令就是一切，哪怕是你也不能阻止我的计划。”

    “……抱歉，是我僭越了。”

    “哎呀，不要摆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如果一切顺利进行的话，也许就不用启动备用计划呢。”达达利亚笑得很狡猾，“所以希望你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亲爱的伯爵大人。”

    “你想要我干什么，这里可不是克里斯诺达尔，我能做到的很有限。”久违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安菲尔德的心头，又是这样啊，他手脚冰凉，差点没抓稳筷子。

    “天权星凝光动作很快，她已经藏起了帝君的仙体，现在谁也见不到。现在的璃月只是表面平静，暗地里嘛……”

    安菲尔德没有再说话，放下筷子，一只手伸进口袋里索着。

    “能拜托你帮忙找一找‘破局之人’吗？你在璃月待了很长时间，应该认识这样的人吧。比如说……往生堂的那位。”达达利亚虽然笑着，但却含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意味。

    年轻的伯爵点了支烟叼在嘴里，靠烟草的辛辣吊着抽搐的神经，在缭绕的烟雾里，他的表情看不真切。达达利亚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就是心里很膈应。

    就算他心里不舒服还能怎样呢？心软的克里斯诺达尔伯爵可不会忍心让无辜的人们被波及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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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菲尔德提着一盒明月蛋走在绯云坡的大街上。街上有稚子嬉笑，小贩吆喝，平凡而勤劳的人们一直都在为幸福努力生活着。他和他们同样站在阳光下，浑身却像坠入冰窟一样寒冷。

    他恍恍惚惚地向前走着，直到一个女声唤起了他，“小安先生？您来了啊。”

    是往生堂的仪倌，她笑着对安菲尔德说：“堂主和钟离先生都在内厅，您直接进去就好。”

    安菲尔德木木地点了点头，谢过仪倌后走入内厅。至冬人的名字都很长，对于大多数璃月人来说，他的名字并不顺口。因此他在璃月的时候，告诉别人称呼他“小安”即可。

    “钟离，你又乱买东西了！要不是小安每年都会支付一大笔摩拉给往生堂，咱们就都要去吃土了！”一个咋咋呼呼的少女声音传来。

    “嗯，以普遍理性而论，这件古董确实贵了些，但是其所承载的历史厚度是无可比拟的。”

    少女听到安菲尔德进来的声响，大声嚷嚷着：“正好，小安你来了，你快说说钟离，他又在乱买东西了！”

    安菲尔德扯了扯嘴角，尽力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的胡堂主，钱不够的话请直接找我就好，不用客气。”

    胡桃蹦蹦跳跳地跨出房门，轻轻拍了拍安菲尔德的肩膀，“真是的，你又惯着他。我去打理你的棺材去啦，最近我可是弄到了上好的桐油，保准把你的棺材做得漂漂亮亮！”

    安菲尔德僵硬地点点头，向里面坐着吧青年行了个礼，把明月蛋放在桌上。

    “怎么了，安菲尔德。”身着深色套装的青年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汤的热气萦绕在他脸旁，眼尾飞起一抹薄红，极好地中和了金瞳的凌厉。

    安菲尔德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像从破棉絮下发出来的一样，“先生……”

    钟离叹了口气，“但说无妨，能让你如此严正以待，想必是很重要的事。”

    安菲尔德只得讲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末了，他低下头，“对不起先生，我不应该把这个事情交给您的。但是愚人众连百无禁忌箓都能弄到，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就算不通过你来牵线，愚人众也迟早会找上我的。”

    “先生……”

    “你没有做错，我很高兴你仍坚守初心，这样很好。”钟离放下茶碗，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孩子。他总是想要尽可能地去挽救陷入困境的人，谁都不愿意放弃，才总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件事我来处理，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的，你不用担心。　”钟离的声音有股能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

    安菲尔德迅速地稳定了情绪，扬起笑脸，“先生，这是我在新月轩打包的明月蛋，按照您的口味，请师傅重新调配了蛋液中虾仁与鱼rou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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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安菲尔德来到北国银行，叶卡捷琳娜带着他进入上次那个房间。房间内的达达利亚对着一大桌子菜发愁，一见他进来，眼睛发亮地招呼他，“安菲尔德，你快来教教我，筷子真的好难用啊。”

    “熟能生巧，多练练就会了。”

    安菲尔德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钟离先生答应了，记得礼貌点。”

    “我就知道伯爵大人可以做到的。那我去找那位钟离先生的时候，需要像璃月人老说的那样，呃，报上你的名号吗？”

    “不需要。”安菲尔德硬邦邦地回应道。

    他拿起筷子伸向菜肴，达达利亚这事干得混蛋，但美食是无辜的。从今天开始，只要达达利亚还在璃月，我就每天都来吃他的，看我不把他吃的底裤都不剩。

    达达利亚羡慕地看着安菲尔德优雅而迅速地挥舞着筷子大快朵颐，自己却拿着两根小木棍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美食全进了安菲尔德口中。

    他轻轻咳了两声，试图提醒安菲尔德吃慢点给他留两口。安菲尔德无视他越来越大声的咳嗽，自顾自地继续吃。

    达达利亚没办法，只能自力更生。他颤颤巍巍地伸向一个圆圆的，亮晶晶的食物。也许把筷子插进去可以拿起它……？

    啪的一下，他的筷子被另一双筷子挑开。“不许偷懒。”安菲尔德冷漠无情地夹走了最后一个那种食物。

    达达利亚的笑容挂不住了，他撇撇嘴，只能老老实实地和筷子斗争。说起来，他好像很喜欢刚才那道菜？别的菜都至少给我留了一半，只有刚才那道菜，他一个不剩地全吃了。

    “刚才那道菜叫什么？”

    “水晶虾，璃月的传统点心之一。”

    “那你能不能……”做给我吃。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