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宠物

    1.

周一的早上，秦老师刷牙洗脸结束回到卧室里的时候，目睹了一个奇特的场景。

自家男朋友弯着腰跟床头靠垫顶上的绒毛癞蛤蟆平视，并且用手指头摁着蛤蟆鼻子，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秦老师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看了一会儿，直到蠢男朋友直起腰转过身来。

秦老师：“嗯哼？”

元庭尴尬地咳了咳，说：“这是我和王二之间的事。”

秦老师扬起一边眉毛：“嗯哼。”

元庭走到他面前，歪头向前凑，亲了亲他脸颊：“两天，周三早上……不，也许明天晚上就回来。”

秦老师伸手帮他把松松垮的领带系好：“太晚了就休息一晚上再回来，所以你跟王二说什么了？”

元庭抿嘴笑起来：“都跟你说了是我们俩的私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好打听。”

“坏家伙，”把系好的领带顺进他外套里，秦老师推开他走到床边，指着王二控诉：“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然后一个上班，一个出差，一个看家。

2.

秦老师今天学校里只有两堂课，结束之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驱车前往另所发来邀请的私立高中简短地面了个试。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正准备一方向盘拐进小区里的时候，却急匆匆踩了刹车。

一只小黄狗坐在马路中央。

秦老师摁了摁喇叭，小黄狗纹丝不动，张着嘴吐着舌头东看西看。

秦老师啧了一下，打转方向盘缓缓绕过它。

开出五米之后，他又从后视镜里看看，小黄狗还在原地。

这个拐角没有弯道镜。

烦死了，狗这种生物实在是，对任何人都毫不顾忌地露出柔软的一面，释放出既脆弱又亲近的假象，其实利爪尖牙一样不缺。

秦老师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向盘，小黄狗站起来，挪了下屁股，又朝另个方向坐下了。

他无奈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去。

小黄狗肚皮很软，被秦老师一只手逮起来扔进了副驾驶。

3.

小黄狗一只耳朵翘着，一只耳朵耷拉着，秦老师忍不住伸手给它竖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塌下去。

每次他一伸手，小黄狗就以为是要摸它跟它玩，总十分配合地把脸伸过来。

“你少跟我套近乎，”秦老师说：“等会儿给你照个相贴出去，让你主人来找你。”

秦老师举起手机凑到它面前，小黄狗再次会错意，开心极了蹦过来，使劲往他手里钻。

又一次被犬类cao控了，秦老师不自觉地摸起他的软毛。

“不能让婷婷发现你，他感情过剩，肯定摸你两把就闹着要养你了。”他说。

小黄狗在地上滚了半圈，露出肚皮。

“我是不会养你的。”他又强调了一遍。

小黄狗开始伸舌头舔他手掌心。

“撒娇也没用！明天就把你送走！”秦老师下了最后通牒。

4.

终于照好正面免冠照，秦老师在小区里外都贴出失狗招领，回家的路上，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去超市买了一袋狗饼干，几个小罐头。

回家打开门，小黄狗就啪哒啪哒地跑到他脚边摇尾巴，围着他腿一直转，害他换鞋的时候差点站不稳踩到它。

秦老师简只觉得这分明是自家男朋友成精了，行为模式一摸一样。

他没养过狗，在厨房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不怎么使用的小盘子，把罐头倒在里面。他冲小黄狗摇了摇空罐头，把包装上的金毛凑到它面前：“同样都是黄狗，你看人家，广告明星，你看你，也不知道打扮打扮。”

小黄狗毫无羞耻心地把鼻子往罐头里钻，秦老师赶紧把装有实际食物的盘子塞到它眼前。

“傻狗，怪不得会走丢。”秦老师蹲在厨房地上观狗有感。

5.

到了夜晚，秦老师找出一条晾衣绳拴在小黄狗的项圈上，跟它打商量：“等会儿趁着夜色，我带你去楼下花圃上厕所。”

小黄狗一看见绳子类的东西就发疯了，拼命撒欢，从屋子这头跑到那头，那头跑回这头。

要出门玩了！！！开心极了！！！

秦老师举着绳子头，它就飞奔过来，他一边绑绳子一边问：“小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婷婷？说！”

小黄围着他跑了三圈，差点拌他一跤。

好不容易下了楼，刚走出几步路秦老师电话就响了，看见来电显示，秦老师表情微妙地看了看小黄狗。

“嘘——”他捂着电话蹲下身说：“大黄来了。”

秦老师：“喂？”

元庭声音响起来：“老公老公你在干嘛呀？我好想你哟！”

每次听到这个称呼秦老师都还是会被噎住。

秦老师清了清嗓子，说：“散，散步。”

自己干嘛嘴软啊！

“哈——？”对方果然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你？散步？”

秦老师不高兴了：“我怎么就不能散步了？”

小黄狗被冷落，也汪汪汪。

元庭耳朵竖起：“欸？哪来的汪？”

秦老师低头狠狠瞪了心机鬼一眼，说：“你听错了。”

元庭闹起来：“怪不得嘛！你怎么可能会在散步，原来是背着我和别的汪出！轨！啦！”

秦老师此刻只能庆幸蠢男朋友公司出差是一人一间房。

元庭还是嚎：“说！那个狗男男……狗狗男……狗叫什么！亏我还专门交代王二要看好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秦老师斩钉截铁地说：“你听错了！是院子里的狗在叫！”

小黄很配合地：“汪！”

6.

过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狗主人联系秦老师，秦老师在客厅里跟小黄对视，一边发愁。

“是不是因为你太难看了，所以人家不要你？”秦老师拎起它耳朵观察。

小黄狗委屈答答地低下头，秦老师于心不忍，宽慰道：“其实你这个不对称的耳朵挺时尚的。”

小黄狗还是没有开心起来，钻到茶几底下去了。

秦老师趴下去看它，只有一个黄白毛的屁股冲着自己。

“你怎么这么玻璃心啊。”秦老师对着屁股说：“年轻人要坚强一点。”

毛屁股不为所动。

秦老师妥协道：“好吧好吧，我给你道歉，我不该说你难看。”

毛屁股铁了心不理他，秦老师只好把茶几完全推开，发现小黄狗在茶几底下找到一只袜子，正啃得投入。

秦老师恍然大悟，原来那半双袜子在这啊。

7.

元庭回到家的时候，秦老师长腿搭在茶几上，正悠悠哉地看电视，大腿上搁了一只黄色的毛团。

他吃一口牛rou干，毛团也吃一口。

听见元庭进门，秦老师火速站起来，毛团嗷唔一声摔下腿钻到沙发后面去了。

这次轮到元庭“嗯哼？”了。

小黄正想伸出一个脑袋看看，被秦老师一个靠垫砸回去了。

“汪汪汪呜呜呜！”小黄委屈极了。

8.

元庭怀里抱着小黄，脖子被它的头毛蹭得直发痒，犹豫地总结他们刚才的对话：“所以……你把他藏起来不让我知道，是怕见了就不撒手？”

秦老师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目光，然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嗯。”

元庭奇怪到：“我要王阿姨家狗干嘛？”

秦老师抬起头：“啊？”

元庭翻开小黄脖子上的名牌：“这是王阿姨家的lucky啊，走丢了两天估计她女儿已经疯了吧。”

秦老师不敢问王阿姨是谁了，他怕万一就是对门邻居，可要坐实了“社交障碍患者”和“仙人掌症候群”两个名头。

元庭把小黄往沙发上随手一丢：“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你背着我和别的汪过夜的事吧……”

秦老师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闻到侵略性的味道，他尾巴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元庭一步就把两人的距离缩短成了零：“让我见着了就不撒手的，这里倒是有一个。”

9.

后来秦老师再也不敢乱捡东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