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家的日常（2）所谓兔尾

    咔嗒——

    一个装着如同未发育成熟的胎儿标本一样的罐子，被一只布满缝合线的青白色的手，给拿在了手里。

    “这种咒物啊，为什么不破坏掉呢？”

    真人蹲在地上，挠着头，注视着手里人类胚胎模样的咒物。咒物半睁着两颗如灯泡一样圆滚滚的眼珠，似乎也在回望着玻璃罐外的它。

    倚靠在门上的羂索，环抱双手，眯着眼，微笑着回答道：

    “破坏不了啊，特级的话，可以通过停止生命，用不加害他人的‘束缚’保障其存在。”

    “宿傩的手指不是有害的吗？”

    “那是特别情况。变成咒物，被分割成20等份，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仍旧能吸引诅咒，可谓怪物啊。”紫色的眼珠转动，看向拿起了九相图3号的真人，“因为这种相当罕见的情况，所以才挑寄生的容器。”

    「相当罕见？也就是说…宿傩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只是其中之一咯。」

    「哼，夏油这个家伙…果然隐瞒我们不少。」

    「那么，那些得到人类rou体的咒物，重新复活过来的人，又有多少呢？」

    「不过，也不要紧…菩提那个颓废的懒鬼，已经决定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那，哼…”真人不再去想羂索又隐瞒了多少，他转头看向被它钉在墙上的男人，露出诡谲的笑容，“九相图就谁都可以了。”

    墙上的年轻男人是个彻底看不见诅咒的非术师。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莫名其妙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昏倒后，再次醒来时便被像实验台上的青蛙一样，双手被铁钉钉在了墙壁上。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男性，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着，像个精神不正常的神经病。

    男人愈发恐惧了。这个人，把他绑架到这里，也没有遮掩面目…难道是打算了勒索到钱财后，将他灭口吗？

    “喂！！你！！钱…要钱吗！？”

    “我！！没那么多…不是还可以贷款的吗！？”

    真人拿着湿漉漉的九相图3号，站在男人面前，有些怀疑地捏住了男人大喊大叫的嘴。

    “不要紧吗？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不见我啊…真是毫无才能啊。”

    “好啦，张嘴…啊——”

    它将九相图3号塞入了男人无法闭合的嘴里，看着九相图3号滑入男人的食道里，看着男人像是中了剧毒一样，开始七窍流血。

    “开始了哦。”

    在羂索和真人的注视下，这具被九相图3号寄生的rou体，外形开始了夸张的变化。

    真是…令人怀恋的一幕…或者该说，久别重逢的体验？

    羂索眯着眼睛，注视着这一切的恶行发生。

    他自然是不怕被九相图认出来的，或者说，他相信在束缚没有解除之前，无论是九相图还是已经得到了第二次生命的术师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起他。

    ——诶？严格说起来的话，九相图这种半人半咒灵的残次品，可算不上什么“人类”呢。

    “呀，刚起床？抱歉了哦。”

    “可以帮我跑个腿吗？”

    真人对着那个已经完成了寄生，占据了原主躯体的九相图3号——血涂说道。

    ＊

    触摸，亲吻，时不时的耳鬓厮磨，带有控制意味的手指交缠，鼻腔里情到深处自然哼出的声音，温热湿润的肌肤上滑落的微咸汗滴，在耳边带着笑意的呢喃或是撒娇似得呜咽

    ——这是属于正常情人之间的亲密互动。

    ——也是原本五条悟的计划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会出现的场景。

    然而，五条悟现在正顶着满头包，站在校长室的角落乖乖罚站。

    咔嚓咔嚓——

    幸灾乐祸的虎杖悠真朝着五条悟拍照完后，将照片分别打包，一键发给了家入硝子和庵歌姬。

    “诶——小悠真绝对，绝对是故意的吧？！”

    “嗯，是故意的。但是我不知道夜蛾校长会反应这么大，我以为他已经知道了。”虎杖悠真伸手戳了戳五条悟头顶的包，在五条悟的故意痛呼下，露出古怪的笑容，“看来你在社交软件上的帖文和婚恋状态，根本就没人相信啊。”这得是信誉多差啊？

    “嘛，我就只跟硝子说了而已，她又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说的八婆。”

    “可能夜蛾校长觉得我是那种欺骗高中生感情的失德教师吧…诶——明明吃亏的是老师我哦，三天诶，小悠真绝对是在报复老子吧？”

    “没有，只有记仇的猫才会报复。”虎杖悠真抽回自己被「猫」踩了一脚的脚，像在摸猫一样，挠了挠五条悟的下巴，“我记得，猫好像都很讨厌柑橘类的皮…例如，橘子之类的。”虎杖悠真放慢语速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轻柔，还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地方口音，“那首《烂橘子之歌》，我已经拜读过了，歌词改编的很好，把我个人特点刻画的淋漓尽致。”

    五条悟哈哈干笑了几声，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着天花板。

    “对吧！我也觉得我超有才的～悠真不用谢哦～”

    “嗯，我也没有谢你。”

    虎杖悠真突然不说话了，他低头摆弄着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跟庵歌姬告状了。

    五条悟却有些不舒服了，伸手抢走了虎杖悠真的手机，像个试图跟手机抢夺主人注意力的大猫。

    「啊啊，逗过头了吗？不会是生气了吧？」

    「应该没有吧？小悠真好像不太会生气的样子。」

    高大的白发男人低头，下巴压在虎杖悠真的头顶上，脸颊亲昵地蹭了蹭，掐着小孩子撒娇的腔调，开口道：“小悟蹭蹭小悠真，小悠真就不生气了哦。”

    “…”哪来的幼稚园小朋友？东京校特色吗？

    他果然跟东京这个城市气场不合。

    “你不喜欢吗？还是你喜欢那种女子高中生版本的…”见虎杖悠真还是没说话，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那这样，小悟去偷野蔷薇的裙子穿给小悠真看？”

    虎杖悠真抬手，揉了一把那头柔软的过分的头发，手掌下的那颗脑袋也配合地回蹭着他的手掌心。这颗头颅圆润的弧度相当符合虎杖悠真的喜好，手感也很好，更何况，这层妍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无与伦比的聪明大脑，还是不断用反转术式保持新鲜度的那种绝品美味。

    虎杖悠真摁着自己的嘴唇，感受到了自己口腔内的唾液分泌增加。

    菅原道真说的没错——造型优美的新鲜大脑，总能勾起他另一半灵魂，作为摩罗的那一面的食欲。五条悟的大脑，可是时刻保持着新鲜，还能不断再生的顶尖食材。

    但，即便如此，虎杖悠真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拥有这颗惹人心动的大脑的五条悟，会想到去偷穿女学生的裙子，这个cao作实属有些奇怪了，难道不会被管教育的部门当做禽兽教师制裁吗？

    哦，对了，这人没有相关执照，是个无照教师。

    “钉崎君会暴走的。”然后可能会牵连他那个蠢弟弟。

    “唔…还是小悠真想看小悟穿硝子新买的长裙？啊啊，对了，小悠真这种喜欢藏在橘子皮里面的类型，应该喜欢看小悟穿和服？诶，短款的，会露出大腿的那种怎么样？”五条悟嘻嘻哈哈地比划了一下，“可以像拆礼物一样，拆开小悟腰上的蝴蝶结哦。”

    “怎么样，有没有超级～兴奋的呢？”

    “我怎么感觉，这个话题变得有些往R级发展了。”虎杖悠真盯着那道地面上，正逐渐靠近他们的高大影子，沉吟了一会，“悟先生，你应该还记得，你被夜蛾校长罚站了吧？”他难得好心地提醒道。

    “那有什么关系？猫猫让主人高兴起来比较重要哦。”说着说着，还凑到虎杖悠真的耳边，用带着颤音的声音，轻轻地喵了一声。

    就像是触电了一样，隐秘的电流从尾椎快速沿着脊神经窜了上来，传遍了全身。

    “套路真多。”当着夜蛾正道花言巧语，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虎杖悠真可不相信五条悟没注意到夜蛾正道的到来。

    “悠真都说了嘛，因为猫讨厌橘子的味道…所以，老师我呢，正在努力的剥掉悠真的披着的那身橘子皮哦。悠真有感动到吗？”

    “我有没有感动到暂且不说，倒是夜蛾校长好像…”

    碰——

    看着五条悟那头上多出来的包，虎杖悠真淡定地接上了自己没说完的话语：

    “要揍你了。”

    ＊

    琦玉市，鲤之谷峡口，八十八桥

    嘀——嘀嘀——

    “我说，虎杖，你到底在跟谁发消息啊？”从刚才到现在，没完没了一直在那边嘀嘀嘀地打字，烦不烦啊，“能把键盘音给关了吗？”

    “啊，就我哥啊，我看天气预报说京都会下雨，正在提醒我哥出门要带伞。”虎杖悠仁拿起手机，对着他们所在的大桥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小声抱怨道，“笨蛋老哥失联三天了，今天才出现，也不知道晾在外面的衣服收了没有。”

    “不是吧，虎杖…你是他的老妈吗？你这个关注点有点奇怪哦。”钉崎野蔷薇露出嫌弃的表情，看着虎杖悠仁，“他怎么看也不像是生活白痴吧…喂，伏黑，你倒是说句话啦。”

    “…这是虎杖的私事吧。”没什么好讨论的。

    “可是…虽然…现在老哥在追求五条老师啦，但是怎么说呢…我反而更担心了诶…他们好像都不是那种会照顾得好自己的人。”虎杖悠仁打开手机备忘录，继续在上面打着字。

    “而且我感觉，笨蛋老哥追五条老师是因为能够放开来打架吧。”

    钉崎野蔷薇瞄了一眼，在看到文档的标题，《饲养笨蛋老哥指南1.0》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一脸牙疼，抱怨道：“你是鸡mama吗，虎杖？”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不注意这些啊，又不是巨婴。”

    坐在栏杆上的伏黑惠，默默地看了一眼右手边的虎杖悠仁。他并不是很想管别人的家事，尤其是这对相处模式有些奇怪的虎杖兄弟。而且，他了解的是虎杖悠仁这个人，对于京都校的那位，只见过几次面，说不上什么了解，不好多加评价他们的互动方式。

    而且，虎杖悠真似乎跟他的监护人兼老师，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追求和交往？怕不是那个人想出来的整人的馊主意，然后虎杖悠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吧。

    这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他也不想管别人的私事。

    “你们谁还记得，我们是来袚除咒灵的吗？”伏黑惠平静地问道。

    “这不是半个咒灵都没有出现嘛！”说到这里，钉崎野蔷薇有些疲倦地翻了个白眼，“而且虎杖都已经跳下去试过了…”

    “啊！我老哥说他要过来找我，给我带诅咒师做的甜点诶！”

    看着全身仿佛飘着小花花的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一拳挥过去，怒气冲冲：“不要打断淑女说话啊！你这个笨蛋！”

    “用寄的就可以了，悠真前辈有必要来一趟吗？”虎杖悠真那种人也不像是会花心思给人带伴手礼的类型，“还有诅咒师做甜点？那能吃吗？里面怕不是下了诅咒吧。”

    而且，虎杖悠真有那么闲，专门从京都跑来琦玉吗？

    伏黑惠所不知道的是，虎杖悠真会带伴手礼，还是少年院事件发生前，虎杖悠仁的提醒。否则，他确实不是那种会在乎世俗的礼尚往来的人。

    “被诅咒的食物？像是皇后的毒苹果还是森林里的糖果屋那种吗？”虎杖悠仁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皇后要吃白雪公主的心脏，老巫婆想吃掉小孩…哇！伏黑，你竟然觉得我老哥会把我端上桌吗？！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没有。”会联想到这里的人，才是那个有毛病的人吧！

    只见那双属于两面宿傩的副眼睁开，而虎杖悠仁的脸颊也是一阵蠕动，一张带着尖牙的嘴生长出来，张口便是带着恶意的话语：

    『怎么不可能呢，小鬼？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玩刀的小鬼对你的占有欲，可是扭曲到令我都想要发笑的程度呢。』

    『那天晚上——』

    啪——

    虎杖悠仁习以为常地一巴掌打在那张属于两面宿傩的嘴巴上，脸色变也没变。

    ——对别人的老哥指手画脚，很过分诶，而且…

    “不可能啦！我哥一吃rou就会吐，我跟爷爷为了哄他吃下去可是想了超多办法的。”他那笨蛋老哥怎么可能会想吃人？他不是一看到红颜色的rou就捂着嘴，一副要闭气蹬腿翻白眼猝死的样子吗？

    “听过不喜欢吃青椒和姜的，倒是第一次听到悠真前辈挑食到这种类型的。”一吃就吐也太夸张了吧，食物过敏也没夸张成这样。

    “从以前就这样啊，超难养活的说。”

    两面宿傩的嘴又从虎杖悠仁的手背上冒出，再次发出嘲讽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臭小鬼！等我出来，第一个找上的就是那个叫虎杖悠真的小鬼。』

    『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吃掉你，还有那个叫做五条悟的家伙——』

    啪——

    虎杖悠仁没打到那张已经消失在手背上的嘴，倒是一巴掌将自己的手背抽的通红。

    “没事吧？虎杖？”今天两面宿傩是不是有些活跃了？

    “啊，没事…我都习惯了。”虎杖悠仁拍了拍自己脑袋，一脸满不在乎，“真的好吵，在我脑袋里…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躁动。”

    ＊

    被认为人在京都的虎杖悠真，此刻正一脸餍足地坐在一片新出炉的废墟里，一张能面挂在他的腰上，看着手机自带的地图。他的屁股下还压着没有完全消散掉的咒灵躯体和残肢。

    咒灵的遭遇并非个例，还有更多弱一点的咒灵，毁灭在刚才那些灼热的剑气下。

    月之呼吸是一种相当擅长群攻的呼吸法，再加上一点来自日之呼吸的日焰，那效果会非常有趣，就像是人形自走的太阳风一样，肆意地切碎和燃烧。

    ——大肆破坏的感觉让他相当满足，就像是全身泡在了白滨温泉里面一样，全身暖洋洋的。

    都怪那些妖怪送来的纪伊梅子…有空还是回去看一眼他的老窝好了，希望不要被那个不知名的无耻盗墓贼给挖了吧。

    接下来是哪个任务来着？顺便把伴手礼给那个蠢弟弟送过去…

    虎杖悠真打了个呵欠，将刀插回刀鞘里，解除了「帐」。刚解除掉「帐」的同时，他便收起了脸上的浅笑，好奇地看向某个方向。

    “虽然早就知道辅助监督不太可靠…但你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东西？”

    咻——

    一道血色的箭矢，被虎杖悠真挥手打了下来。

    赤血cao术？加茂家的人怎么会袭击他？

    他动了动鼻子，有些疑惑。这味道闻起来，像是过期了…不太新鲜，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让血液有些不纯。

    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干劲，脸上有着咒印的男人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他的脚下倒着生死不明的辅助监督。

    “你是…虎杖悠真，是吧？”

    看着面前蓝发橙眼的少年，重新拥有躯体的九相图1号——胀相，心中想起了不久前，那个帮助了他和弟弟们复活的男人，对他说的话：

    「刚才接到消息，虎杖悠真似乎就在琦玉附近。」

    「虎杖悠真？很强吗？」

    「虽然那孩子现在只是一级术师，但是是能够轻松将普通的特级咒灵，当做是玩具一样玩耍的那种充满恶趣味的孩子。」

    复活他们兄弟的长发男人，说起这话的时候，语调里带着一种隐秘又古怪的韵味，好像在期待着一朵花的绽放，又好像在期待着花苞在绽放前就被虫豸给啃食殆尽。

    「那么，为了防止他袭击你的弟弟们，能请你走一趟，拖住虎杖悠真吗？」

    「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