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迪克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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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琉璃工坊内。

    十几台乳胶管中的滴液全数流注灌输在机甲机舱的人偶后背，宛若营养剂注射般滴地生猛紧迫。

    盈紫的试管插入在斯卡拉姆齐身上，已然完全嵌入了他的身体，但此时正在承受着液体灌输的他只紧咬下唇，不为所动的瞌着眼。

    梦境的扭曲使得流浪者更加虚弱，到了这里的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堪堪站起来说几句话。

    流浪者:“我勉强祝你一切顺利。”

    还在接受改造的斯卡拉姆齐或许不愿睁开眼再看一眼这个弱小的自己，只是闭着眼缥缈地回了一句:“放心，我又不是你。”

    “就算你会消失，也跟我没有关系。代替你成为神，你应该谢谢我。”那幅俯视凡尘的姿态还是没有改变。

    “不劳你挂心，先做好你的事吧。”虽然只见过四面，但每一次的会面都是如此的让人不爽呢。

    当然，流浪者也不会在意这些。消失就消失吧，他已经活的够久了。

    “斯卡拉姆齐……”在逼仄阴冷的琉璃坊内，这声低沉而又在熟悉不过的呼唤显得格外刺耳。

    “女皇不是给你下发了新的任务吗？你怎么还在在这里？”与机体完全粘合的感受并不好，虽然在外在成了庞大的神之躯，可内在却孱弱的宛若刚离开襁褓的婴儿——与连接控制终端的脐带密不可分。

    “这你倒不用管，准备准备吧，马上大贤者们就会为你注射神明罐装知识。”

    要来了，斯卡拉姆齐闭上双眼，背后的腰包内仍然盛着那凋惨的金羽缝制精密的布偶。此时的他看着这两样【纪念物】一样的东西心中全无恨意，有的只有那几句零碎的话语。

    雏鸟说：【但……有没有可能……心是从灰烬里诞生的呢？】

    桂木说：【只要我一直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丹羽说：【我倒觉得你也是人类哦！】

    他渴求那颗心到了极致，如今他历尽千帆终于将这颗属于他的心篆刻进了机体与他共生，像原本设计的那样成为它的容器却还是在这时产生了一丝动摇之心。

    自他被造物主当做失败品丢弃在借景之馆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此间唯一的异类。既不是器物亦不是人类的他只能去学习人类的生活习惯，尽力的维持关系，一开始的他维持的很好，有喜欢他的好友，亲人。可他生来就是容易孕育愿望的个体，在胸膛快要满溢的空虚淹没他的胸膛之前，他便追求那颗属于人类的跳动的心脏了。

    但回应他的答案却是——不管是踏鞴砂还是绀田村，没有心脏的他都一样是无能为力的，救不了任何人的胆小鬼。他以为凭借将军大人眷属的身份能拯救踏鞴砂众人，拯救桂木却发现这层身份只能感动他自己。

    他以为他能保护他的同类，那个和他一样被抛弃的雏鸟却发现他限于人类可悲的寿命死去，违背了与自己永生永世的约定。

    到最后，他想，只要摒弃掉这些无用的情感将这卷纯白卷轴彻底染黑就不会再出问题想要成为神明完成最初的使命时，他却还是动容了。

    雏鸟逝去后，他烧的那把大火带走了所有的眷念，可唯独没有灼伤他半毫。如果……如果……心真的是从灰烬中诞生的，是否在他意识消弭的那一刻他也能真正的成为一个人呢？

    “还差一点了。”火急火燎报告地咬字全然是对创造神明后的期待。

    没等他闭上双眼的片刻过去，斯卡拉姆齐身侧就站满了调弄仪器按压住他的身体不让他乱动的大贤者。他们正疯魔的逼他读取神明罐装知识，面部狰狞的青茎爆出，急切的想要恭贺智慧之神的新生。

    时针嗒嘀嗒地走过，在一道青色的光束乍现后他变得娴静淡然，那奋力反抗的双手无力垂落，随之掉落的竟还有一个脏兮兮的玩偶。

    那是一只破的不能再破的人偶，是他历经了百年的岁月，缝缝补补的寄托。

    “阿扎尔？”新生的神明开口询问身侧的大贤者。

    须弥人花了五百年等到了他们的神明，而他正好也花了五百年成为了神。他那双智颖的眸子里已经拢纳了全提瓦特的智慧，他是时间唯一一个全知全能的神。

    此后，没有人能夺走他的东西，玩偶也好，家人也罢。

    “看吧，神明也照样可以为你们创造出来。”在大贤者中的多托雷的身影格外显著，他似是来参加庆功宴的，正怡然走入正机之神的身边，“从他被关入借景之馆的那一刻起，计划就开始了，你的那颗心脏也是由丹羽的胸膛中剜出改造的哦，他知道你一直想要就紧巴巴的送过来了。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要知道，想要一个纯白无暇的人全然为我们做事，只得将他身边所有依靠清除干净，让他体验背叛、失去后就自然会乖乖皈依至冬了。”

    多托雷摇荡着高脚杯中如同鲜血般艳红的庆功酒，冷笑着度量着他新造出来的玩物——“神明”。

    不，不可能！流浪者怀抱住头疼欲裂的大脑，撞击着周边棱角分明的墙垒试图叫醒自己，却还是阻止不了意识的模糊。那种感觉像是又做了一场人体改造，麻醉在一步步浸入躯体，再到最后，他对于往日做的种种与多托雷的话语已失去了辨析能力。

    我好像一直都在做错事，最后在内心徘徊的只有这一句和……

    “布耶尔。”第一声是对她的呼唤。

    “布耶尔。”第二声是求救。

    “布耶尔！”

    让我赎罪吧，如果我所做的所有恶还可以挽回那请让我赎罪！第三声是对自己无声的宣判。

    踏鞴砂天真无邪的六阶堂穗玉早就消逝不见了，现在的他是一卷染成纯黑的卷轴，任是如何擦拭吹干都无法修补回纯白的伊始。

    至于那些关心宽慰的话，不重要了，全都不重要了。让我去挽回我所做的一切，让我从这场梦境中醒来！

    流浪者盘旋手中的雷元素漩涡，想要自毁个干净。他发疯了一样的锤击着这副躯体，喷流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袖、鞋袜以及那颗神之眼。

    巴尔泽布将他的方方面面都设计成了人的形态，却唯独没告诉他人存活于世的真正缘由。

    好痛……躯体上的疼痛是如此刺激观感，又是如此接近人类。

    “穗玉！”布耶尔察觉到梦境因他的心境紊乱无序想要拯救时，为时已晚。

    那么温柔的你怎么会成为这样的我。死前回马灯般的记忆呼啸而过，他看到那个捧着堇瓜傻笑的少年，那个和他说着比起复仇我更希望你快乐的自我。

    可当他探出手时，那些记忆碎片又霎时间碎了个满地，什么都不见了。

    说到底，回溯又有什么用……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我”。

    所以，让我赎罪吧让我醒来赎罪吧！他在心中呐喊，却不想这样的自毁只会让自己迈向死亡。

    最后，净善宫中的人偶终是面无人色，永远的沉睡在了他的美梦中。

    ＊

    “纳西妲，我们来了！”结束一切后，派蒙与旅行者开始在须弥接接委托逛逛街。

    这天，他们又收到了来自纳西妲的邀请。

    “哇，你身边的是散兵？他怎么变这么乖了？”派蒙围着纳西妲身边颔首微笑的散兵转了好几圈。

    “他已经……不是散兵了。”纳西妲委婉的开口，拨开手心召唤出蕴种印，“我试图让他在梦境中寻求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但我想的太简单了，似乎是失去了可以依靠着走下去的目的，他在梦境中失控了。”

    “等到我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不成样子了，现在这个模样是我尽力挽救后的样子，幸好，我在此之前备份了他的记忆。”

    废了些功夫纳西妲总算是研究明白了人偶的运行原理。

    在雷电影预图弃置人偶之初，便为了以后的人偶编撰了一套新的运行守则——当人偶想要自我毁灭时中枢将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以防止终结生命的痛苦。

    梦境不是手段，而是目的。至少对于以后的散兵来说他的人生意义不再是成为有价值的东西而是背负着余下罪孽与月光同行。

    “到时候我会让他携带着他的记忆再次苏醒赎罪。”看着面色呆滞的人偶她默然为他阖上了双目。

    【流浪者，流浪者，你要去哪里啊？】

    流浪的少年被人喊住。

    那是他最亲近的亲人，他看着少年的背影从背后怀抱住他，亲热地叫他穗玉，告诉他继续向前，去挽回一切罪孽。

    那是他最珍爱的自我，他轻吻着少年的脸颊，牵着手带他走过踏鞴砂的河流，带他再看涓流汩汩。

    那是他最期望的母亲，她捧着少年的脸庞，柔声细语地对他说:【好孩子，去吧，你存在的意义或许就在前方。】

    —END—

    来自作者的一点小逼逼【不喜跳过】↓

    ＊写的那是一个相当痛苦，本来只是想写完3k的剧情上高速开车的结果硬生生从9k写到了4.9w＼（Δ’）／中间揣摩老婆心理揣摩到失智自我带入进去之后把HE改成了BE。最绝望的是写完后觉得剧情不对，4.9w字不够表现剧情，狠狠缩水。光是我写出来的这点字里就出现了十八个人物六场【打戏】，节奏非常之快。痛恨！果然车和剧情要分开，一开始就应该写完车再来写点剧情。

    ＊本文大部分是在3.3版本之前写的，但因不满3.3剧情间章又私自改了很多，笔力和巧思肯定不好，可鉴于本人更愿意看到散兵的剧情是赎罪的过程，是一点点觉醒懊悔的过程，而不是像主线那样留头留尾去中间还吃书，所以改成了自己大概想要的样子，不喜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