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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陵王看清身下的少年郎的面容时一时有些怔松,她纯粹是下意识的自卫反应,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将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影摔在石阶之上。

    「孙权?怎么是你?」

    被她用出鞘的利剑抵着喉咙的少年微微垂下眼,广陵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刚才那一下他险些避不开,堪堪躲闪开那锐利的锋芒时,刀刃已经划破了手腕,微微有血珠从伤口处渗出。

    「不好,伤到了?」

    广陵王暗道不妙,竟然伤了孙氏二公子。伸手想要看他伤势,被她压在身下的孙权却避开她的触碰,看了下自己腕子上的血痕,舌尖轻轻舔了下伤口,「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广陵王看着他一截子红舌一闪而过,心道这小子骨子里倒是和他哥如出一辙,野的很,要是换了他哥,大概也会说这点伤口舔舔就完事了。

    孙权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抬眼看她,目光里有些阴沉沉的,瞳仁却黑得发亮,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广陵王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一般,心下一惊,收了剑正打算从他身上起来时,孙权的手指忽然攀上了她领口间露出的脖颈,双指静静地扣在她命脉之上。

    习武之人被人拿住要害定然是相当警惕,但广陵王似乎是压根不惧身下之人会做出什么,只是愣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询问他,孙权顶着她疑惑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道:「江东此时正是多蚊虫的时节,殿下若需要,随时可以遣人拿些驱虫的焚香来。」

    广陵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才意识到他话里所指,心里暗骂了一声孙策这厮,难免面色有些微红,略微撇过头去避开他的手指,朗声道:「咳咳……多谢孙二公子好意,的确是不胜其扰,本王省得。」

    不胜其扰……好一个不胜其扰。

    孙权见她面含春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眼神一沉,轻声道:「既然早晚是一家人,殿下叫我仲谋即可。」

    「咳咳……仲谋说笑了。」广陵王又轻咳两声,默念三声大悲咒掩去面上红云,赶紧从他身上起来拢了拢衣领,问道:「如此深夜……可是找我有事?」

    孙权也默默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惊扰殿下了,晚辈不过路过见殿下一人在此,担心殿下是否是在孙府待得不适,这么晚了还未曾歇下,便来问候一声罢了。」

    广陵王闻言,心中暗暗赞叹道,此子这般年纪,说话就如此体面周到,少年老成,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但是广陵王也不能对孙家二公子说,自己端坐在这里喝了一杯一杯的冷茶,是为了等阿蝉夜探回报,于是她也露出微笑,回道:「多谢关心,这里一切都好,这些日子有劳贵府照顾了,仲谋又是为何还不曾歇息?」

    「殿下有所不知,晚辈向来喜欢在夜间出行。日光太盛之时,会刺得眼睛有些生疼。」孙权抬眼望她一眼,那幽绿之色有点晦暗,「或许是长年累月这般惯了,一旦夜里有些响动……便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