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箫音凉如水，人不寐，梦怎生

    第九十八章　箫音凉如水，人不寐，梦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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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明玦与金光瑶的婚礼，最终定在了十二月初。

    虽然这桩婚事在修真界中并不被看好，但毕竟是兰陵金氏和清河聂氏的联姻，所以这场婚礼注定简单不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金光瑶的事，他最近一段时间都过得浑浑噩噩的，既不会开心，也没有难过，他脑子里什么都不能想，一想就疼，疼的生不如死，所以他就不再想了，就这样每天都醉生梦死一般地数着日子过，一直到了他出嫁的这一天。

    稀里糊涂地被人套上了嫁衣，懵里懵懂地上了送嫁的马车。临行前，金光瑶在送亲的队伍里，看到了哭得两眼通红的秦愫，看到了面带愧疚的江厌离，除了她们两个，其他的人大多是一副假笑，眼中或是嘲讽或是鄙夷。金光瑶对此见怪不怪，波澜不惊，只是觉得秦愫穿的太少了点，已经入冬了，一大早还是很冷的。

    金子轩一直都没有出现，金光瑶猜他大概也不会去参加三日后，他与聂明玦在不净世的婚宴。

    这段时间里，金子轩曾经不止一次地来找过他，劝他离开金麟台，并告诉他，若他想走，他一定会鼎力相助。但都被金光瑶拒绝了。金光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走，他已经跟聂明玦结契了，嫁到聂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况且与清河聂氏联姻，也是父亲和母亲的心愿，他怎么能走呢？

    而且，聂明玦不嫌弃他，愿意以三书六聘之礼娶他为正妻，他就应该对聂明玦感激涕零了，如他一走了之，那不是对聂明玦恩将仇报了吗？

    ———金夫人这段日子里，一直是这么告诉他的。

    金子轩好像对他很失望，来见他的次数就少了，倒是江厌离，总是唤他去丹霄殿一起用膳。金光瑶很感激他，但又怕金子轩一见到自己就要长吁短叹地数落个没完，所以只好拒绝掉了江厌离的这番好意。

    金夫人很大的手笔，给金光瑶准备了许多嫁妆，无论她平时待金光瑶怎样，在这件事的上面，没人能挑出她的理来，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后面跟着十几辆装载着嫁妆的马车，走了两天半，方驶入了武阳城，金光瑶这一行队伍，便在城中一处清河聂氏的别馆落了脚。

    武阳城到清河还有大半天的路程，明天一早，聂明玦会亲自来这里将他迎娶回不净世，婚礼是在明天的傍晚举行，这一夜，是金光瑶正式踏入聂家前的最后一夜。

    武阳的气候，比兰陵冷了许多，晚间就寝之前，随行的贴身侍女要将刚刚打开通气的窗子关上的时候，被金光瑶阻止了。

    「等下我关就好了，你也去歇着吧。」

    这名侍女是金子轩送给金光瑶的，叫南熏，年龄长了金光瑶三岁，本来是金夫人安排给金子轩的通房丫头，去年乍被金子轩送给了一点都不受待见的金光瑶，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可无论她的态度多么不好，金光瑶也从未苛责过她，又因为她是金子轩派过来的，金光瑶给予了她在丹霄殿都未曾拥有的尊重和权利，将心比心之下，南熏也就渐渐释怀了，开始对金光瑶诚心相待。

    她性格泼辣，金光瑶却是个从不与人针锋相对的软性子，一来二去之下，在金光瑶的束香殿里，她说的话有时候倒是比金光瑶还好使上三分。

    南熏将一件狐狸皮的披风围在了坐在窗前，正在摆弄着瑶琴的金光瑶身上，叮嘱道：

    「你别光说我，明天有的忙呢，你睡不了多久的。」

    金光瑶淡笑道：「我晓得了，等下就歇。」

    南熏退下后，金光瑶总算调好了琴，他最近脑子里总会出现一段旋律，他不记得那旋律他是从哪儿听来的了，那曲子好像是长在他脑子里一样，每当他头疼欲裂的时候，只要在脑子过一过那段曲子，好像头就不会那么疼了。

    于是，金光瑶就备了一把琴在身边，每晚弹上一段，脑袋里就会清净很多，入睡也就不再那么难了。

    一曲终了，金光瑶对着自己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呵了口气，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他起身想要去关窗。

    忽然，一阵夜风送来了一缕幽咽的箫声，箫音低沉，仿若叹息。

    金光瑶愣愣地凝视着窗外的皑皑白雪，静静地聆听着那凄清婉转的箫声，明明跟他奏的是同一首曲子，旋律明明是一样的清净祥和，可金光瑶却是听出了满腹的酸涩。

    将手重新放在了琴弦之上，金光瑶合着那箫的旋律，拨动琴弦，可琴声才起，那箫声便戛然而止，再无声响。

    夜色沉寂，彻夜的大雪掩埋了一切，包括那一段并未奏完的旋律，而这一晚的一切痕迹，也终会随着这场大雪，悄然而逝。

    这一夜，金光瑶彻夜未眠，那扇窗，终是一夜未合。

    而屋外，有人直至天明，方才悄然离去。

    ————

    吹吹打打的鼓乐声中，一袭大红喜袍的聂明玦，高高地骑在马上，身后是金光瑶所乘坐的大红花轿。金光瑶坐在轿中，头上蒙着盖头，正垂首看着手中的一块小小的白色玉牌。

    头又开始疼了，本来他可以在脑子里过一段那首曲子来缓解一下疼痛的，可从昨夜过后，那首曲子，在金光瑶的脑海里便不再完整了，每次都是过到一半，就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将玉牌藏入了袖中，头痛欲裂的金光瑶，不得不再次让自己进入了那种浑浑噩噩的放空状态，就好像金光善对他说的那样，什么都不要去想，头也就不会再疼了。

    一路无话，等到迎亲的仪仗队进了不净世的皋门，傧相把金光瑶从轿子里请了出来，扶他进了主殿，与聂明玦拜了天地，拜了聂明玦父母的牌位，最后是新人互拜。

    礼成后，金光瑶被送入洞房前，透过丝质的盖头，扫了一眼堂上众人，发现金子轩还是来了，但蓝曦臣却未到，姑苏蓝氏来参加喜宴的，是蓝启仁和蓝忘机。

    这场婚礼过后，三尊隐隐成了修真界中众人口中的笑柄，本是义结金兰的异姓三兄弟，两个最后居然拜了堂入了洞房，而单出去的那一个，连婚宴都没来参加。这不是兄弟阋墙又是什么？

    但毕竟是四大世家，众人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并不敢诉之于口。

    而聂家蓝家联盟已破的言论，在短短几日内，便插翅一般的飞遍了整个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