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时间屋子里全是yin靡的体液气味，蔀户敞开着，气味在流动的空气里散开。松阳晕乎乎地坐起来，见银时跪在一旁又是拍脑袋又是噼里啪啦拍脸的，突然这孩子就往前一扑来了个标准的土下座，脑门“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真的很对不起啊啊啊随便松阳你怎么打骂阿银都可以！！”

    碰撞的音量听上去就很痛，那双红通通的眼眸也不敢抬起来朝她这边看，松阳看着又好笑又心疼，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替他揉揉撞红的额头。

    “那作为惩罚，银时把地上收拾干净吧，在我沐浴完回来之前要收拾好喔。”

    “欸？自、自己洗没问题吗……”银时看她说着就自己站起来了，赶紧起身去扶，“不、不要阿银帮忙吗……要清理底下的话……”

    “不用啦，银时受伤的手也不能碰水，收拾屋子就好。”现在的身高着实不方便拍到头顶，松阳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一直是自己清理的呀，没问题的。”

    不以为意的语气听得银时恨不得又当场下跪：……他真的好禽兽啊可恶！！

    过几秒又突然回过神：……咦咦咦？？一直？等等等等，也就是说之前……啊啊啊可恶阿银真的很该死啊啊啊！！！

    好在这一次射进去的量不多，清理起来也很快，松阳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后换一身衣服出来，银时那边也已经收拾好。铺在地上的榻榻米整块被他卷起来不知收到哪里去了，深褐色的木地板上映着点灯之后投下的影子。

    穿戴整齐的银发少年规规矩矩地跪坐在黑漆漆的影子里，一头卷毛垂头丧气地耷拉着，一听到靠近的脚步声，立刻紧张地抬眼望向在自己跟前坐下的人。

    “松、松阳你……身体还好吧？没有哪里疼吧？那个、对了那个阿银记得，你、你的月事是前两天……”

    成人漫画也不可能教细致到这种地步的知识，银时是在某次外出时鬼鬼祟祟地摸到书店的医学区，避开其他人研究了半天晦涩的专业词汇，才勉强搞懂某些重要的异性生理常识。

    “应、应该不会有事、但是、要是、要是觉得想吐什么的一定要告诉阿银……阿银会、绝对会负责的！”

    ……松阳顿时明白他前些日子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老盯着自己观察了。

    “银时，你到底是从哪里了解这些的啊？”

    那些经常被她没收的成人漫画，连这种内容都会涉及吗？到这个年纪到底该怎么给男孩子们教授生理知识，其实松阳也很苦恼，她对人类身体的了解基本只限于人体的致命弱点和一击毙命的部位，时常有正在发育期的男学生扭扭捏捏地来问她自己身体的异状，身为女性她也很难回答清楚就是了。

    银时眼神飘忽：“就看书嘛……咳咳。”

    “唔，我是不是不该没收你那些漫画啊？好像也能教你不少知识呢。”

    “……和漫画没关系啦。”耳根红红的银发少年别开脸，“漫画才不可能提这些现实问题呢，阿银有去特意研究医书来着……”

    犹记得这孩子一上文化课就呼呼大睡的模样，松阳难免有点吃惊：“咦，银时不是一看文字就犯困吗？还说古今和歌集的厚度很适合当枕头。”

    “那又不是一回事啦！”

    “都是学习，怎么不是一回事呀？”

    “反正就不是一回事，笨蛋！”

    玄关的拉门传来轻轻推动的声响，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止住对话。顾虑着自己袖子上还有血迹，银时说要去换衣服，踩着木地板啪嗒啪嗒地就跑走了，松阳过去迎接回家的紫发学生。

    “晋助回来啦，有和小太郎一起吃过晚饭吗？”

    站在玄关处的紫发少年正在弯腰脱下木屐，暗沉的视线扫过屋内的木地板。

    本来铺在上面的榻榻米不翼而飞，或许是因为上面沾染到什么yin靡不堪的东西。

    温暖干净的气息和暖黄的光线都被笼罩在头顶，唯一透不进光的这片脚下的阴影，延伸到面前那个人的足边，仿佛打开一条深渊的细口，探出一只利爪，要缠住素色衣摆下那截细白的脚踝，将她拖入其中。

    “嗯，我吃过晚饭了。”

    抬起头来，那双碧眸仍是一派温顺谦逊的神色。

    “老师呢，吃过晚饭了吗？”

    “我也吃过了喔，那晋助快去洗澡休息吧，啊对了……”指节抵着唇的长发师长温温柔柔地笑着，秀丽的眉眼如一副美好的画卷，“晋助不能洗澡来着，那就擦擦身体缓解疲劳吧，睡觉前我再帮晋助换绷带，看看伤口恢复的怎么样。”

    “好的，老师。”

    ……总觉得晋助的情绪很低迷？目送紫发学生沉黯的背影走进回廊，松阳心里虽有点疑惑，想着晚一点再询问他好了，也没过于在意。

    浴室的窗户也敞开着，浴桶内侧蒸腾的水汽和残留的气味早被夜风吹散，高杉推开木门走进来，抬头看向挂在架子上的那两件熟悉的素色衣物。

    刚洗过的麻布和服，衣摆和袖口还在滴水，外表上当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高杉转头望过去，看见银时抱着自己那件同样在滴水的绀色小袖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银时往屋内踏的脚步收了回去。

    “……行吧，矮杉你要用浴室就先用，阿银不打扰你。”

    “难得看你这个懒惰的家伙这么着急洗衣服。”高杉的语速不紧不慢的，“是发生什么了吗？”

    “啊咧，干嘛突然这么关注阿银。”后退一步的银时敛去眼底那一抹不自然，“跟你这种大少爷也讲不清楚，阿银不跟你哈啦了。”

    说着转头要走，高杉慢悠悠地继续问：“座敷铺着的榻榻米也收起来了，有什么原因吗。”

    “吃饭的时候菜洒了呗，能有什么原因。”

    “是吗，我还以为有什么其他难以启齿的原因呢。”

    银时脚步一顿，转回头。

    临近入夜时分的气温正在下降，吹进室内的风是幽冷的，对峙的少年们神情也是冰冷的，冰冷的红眸对着冰冷的碧眸，彼此都没有一丝笑意。

    “不管什么原因，都是我跟松阳之间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吧，高杉。”

    “你的确和我没关系，我只关心老师的事情，不要以为老师是你一个人的。”

    “哦，那从现在起郑重通知你，松阳就是阿银一个人的，阿银会照顾他的。”

    “他？”15岁的紫发少年冷冷地勾着唇角，阴晴不定的冷笑已有未来鬼兵队总督的压迫感。

    “不应该是‘她’才对吗，银时？”

    未来的白夜叉眼眸一冷，属于昔日食尸鬼的戾气不加掩饰地扑面而来。

    “高杉，阿银不管你是怎么发现的，但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保守好这个秘密。”

    “……银时？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走廊上响起熟悉的嗓音，两个少年立刻偃旗息鼓，松阳疑惑地走到一言不发的银发少年身边，看向站在敞着门的浴室里的紫发少年，又看看两个少年没什么笑意的脸。

    “银时？晋助？你们俩这是怎么啦？”

    是错觉吗？自己来之前他们俩好像在吵架？

    “没事，阿银去晾衣服了。”垂着眼眸的银时说着，伸手握住松阳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视而不见对面的高杉一瞬间冷下来的眸色。

    “让这棵肚量和身高一样微型的矮杉自己去洗吧，进来晾下衣服都不给，走吧。”

    “咦？等等……”松阳不明就里地被银时拉走了，下意识回头去看高杉。

    浴室门缓缓关上，少年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晦暗的脸消失在门后面。

    “——晋助那孩子呢，可能是有点恪守礼数过头啦，但的确是个又乖巧又善良的好孩子呀，银时就别和晋助计较好不好？”

    所幸不是什么严重的矛盾，松阳也舒一口气，银时背对着她正往后院里的晾衣绳上挂衣服，嘟嘟囔囔的说话声从那颗卷毛脑袋面朝的方向传过来。

    “……别老对那棵矮杉滤镜那么重，那家伙才不是什么好孩子呢，满肚子歪心思，阿银看他乖个屁，啧、嗷——”

    “嗷”的一下是被松阳屈指敲了脑壳。

    “说到歪心思，谁能比你更多啊，银时？”

    “哼，你又敲阿银，好痛的啦。”

    捂着脑袋的卷毛少年委屈巴巴地就凑过来了，手揽着松阳柔软的腰身往自己怀里一搂，张口就去咬人家淡红的唇瓣，一只手扶着她后脑勺按向自己。

    冷不防被堵了嘴巴，松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淡绿的眼眸眨了眨，牙关就被少年湿热的舌头强行顶开了，舌尖也被勾过去激烈地纠缠起来。

    和之前的温柔相比，这一次似乎显得急迫许多，她轻轻吟了一声，抬手搂住对方的脖子，阖着眸子温顺地承受这个热吻。

    在接吻这方面，银时大概确实有那么点自学成才的天赋，光是被他缠着舌尖含住唇瓣用力吮吻，松阳整个身体都酥软下来，开过荤的少年人手也不老实，亲着亲着开始乱摸，手掌探进衣襟里去亵玩那两团软绵的胸乳。

    他那种按着乳rou边揉边捏的玩法实在很色情，指尖还捻着敏感的rutou剐蹭，松阳被刺激得眼角都泛起泪光，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双手抵在银时胸膛上去推开他。

    “银时……别在这里……”

    “抱歉抱歉情不自禁就——阿银保证不再乱摸了真的……”

    看着松阳靠在自己肩头被自己亲得嘴唇红肿面颊红晕眼眸失神的勾人模样，胸口还敞露着一片被揉红的肌肤，银时耐不住下腹一热，赶紧动作轻柔地把人家衣襟拉回去。

    ……呜呜呜他是想当好男人不是想当动不动发情的禽兽啊！！

    洗衣服的时候银时自己拆掉了绷带，回屋后松阳捧着他的手掌检查几乎看不见的伤口，不禁感叹一下这孩子伤口愈合的速度。

    虽不至于和她这样的非人之物相比，但绝对也算是人类体质中的佼佼者。

    “说起来，银时的伤好得真快呀，看来平常揍你也没必要太留手呢。”

    “不要一脸温柔地说那么可怕的话啊喂！”

    银发的少年盘腿在她面前坐着，乖乖伸着手的样子像是抬着爪子的白毛狗狗，红眼睛偷偷摸摸地瞟她的嘴唇——湿润饱满的唇瓣泛着淡淡的樱色，半点看不出方才被亲得又红又肿的样子。

    ……说真的，他觉得松阳这种留不下痕迹的体质也够逆天的。

    “那个啊，松阳你……嘴巴还疼吗？”

    下唇被少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绯红的眼眸敛着一缕愧疚的情绪，松阳怔了怔，弯弯唇角，“不疼呀，怎么啦？”

    “阿银刚才亲你的时候有点粗暴，对不起哦……”

    “有吗？其实还好啦，银时不就是莽莽撞撞的个性吗。”

    “接吻什么的不可以莽撞啦，阿银以后会注意的。”

    屋外的回廊熄灭了壁灯，拉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长而窄的通道黑漆漆的，只有头顶的窗格透进一片幽冷月色。

    高杉踏着半明半暗的地板走得很慢，又在门口的黑暗里站了一会儿，才缓缓推门进来，屋子里的对话早就停止了，松阳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晋助那只手没有碰到水吧？我看一下还需不需要再包绷带喔。”

    紫色碎发的少年乖顺地依言过去坐下，将手搭在那个柔软的掌心，眸光扫过在一旁斜躺着貌似在看漫画的银发同窗，垂着的碧眸略微抬起，看向自己的老师秀丽而美好的面庞。

    ——为什么偏偏是那家伙呢？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我对老师的感情，不会比那家伙逊色啊……

    苦闷的胸腔里，像是有一根弦勒紧心脏，拉扯得曾被这个人温暖包容过的那颗心鲜血淋漓地发疼。

    “呀，晋助的手怎么……”

    染成褐色的绷带上甚至还沾着几团新鲜的血迹，手背的几处伤口也还在呲溜往外冒血染得皮肤一片血红，乍一看简直触目惊心，松阳看得心疼不已，忙取来医药箱为对方处理伤势。

    “这几天晋助就安心休息，别再去道场啦。”

    “嗯，听老师的。”

    “我呢，每天按时给晋助换绷带，唔，午休和晚上各换一次好了，食物……咦，我想想食物有没什么需要忌口的……”

    不过是普通的外伤，好得这么慢？漫画书后头的银白脑袋微微抬高一点，红眸探究性地打量紫色发丝掩盖住的侧脸。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高杉没有管那道怀疑的视线，温和地回应自己的老师。

    “没事的，老师不用担心太多，像平常一样吃清淡些就可以了。”

    “嗯，说得也是，”松阳摸了摸他的发顶，“那晋助快去休息吧，银时也是，不许熬夜偷看漫画喔。”

    “安心啦，阿银才不会干那种小屁孩的白痴行为。”

    “是是，你们俩快睡吧，晚安喔。”

    屋内暖黄的光线褪去，皎白的月色在纸窗上投下剪影，两个各怀心思的少年一左一右睡在屋子两边的角落，盯着漆黑的天花板，都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