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太宰治:我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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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现年14岁,离家出走,被横滨擂钵街外围的黑心医生绝赞奴役(收留)中。 虽说他现在的所有花销都是黑心医生出的,但是支使未成年人干这干那绝对算得上过分了吧。 所以他美美地把名为森鸥外的黑心医生的嘱咐抛之脑后,快快乐乐地入水…… 然后顺着河流一路向下,被下游不知道谁丢弃的钢材拦住,只能像过去的无数次失败尝试那样,不情不愿地爬回岸上。 ……然后在磨蹭了几里路后,发现自己误打误撞、到了森鸥外让他调查的看似厂房实则小型实验室的建筑。 啧。 太宰治摸出手机,晃了晃,机体甩出几滴水,勉强cao作着发送了讯息后,命途多舛的手机迅速黑屏。 少年沉默一下,把SIM卡掰出,手腕一翻,把罢工的手机丢了老远,才上前叩响了门。 “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可以给我点水喝吗……呀,他们是?!” 伪装(实际上也正是)误入此处的无辜少年,在不经意间看到被绑的小孩子们,表露惊讶甚至害怕的样子,就能轻轻松松混进来了——虽然是以被绑着迷晕的状态。 但是也没办法嘛,这帮人看起来已经在做最后阶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放弃这里的根据地离开了。 自小就聪慧到令身边人恐惧的少年无聊地想着,假装被迷晕,静静地等待黑心医生的救援。 可惜变化来的比计划快。 “你醒着吧?” 英灵的感知远超常人,察觉到黑发少年清醒着,珀耳支使细藤给他解开镣铐,蹲下身观察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的少年。 似曾相识的情景。 珀耳恍然,这不就是现界那会儿的情景再现么。 被绑架的,虚弱瘦削的少年。 只是面前这只看起来比她的小御主还要更瘦点。 “什么啊,你在透过我看谁呀。”瘦削的少年不客气地扒拉着珀耳肩膀上的布料,没被绷带遮住的那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有着少年人的清澈和独特的粘腻。 相当敏锐。 “当然是看另一个跟我关系更亲密的人。” 女性坦然的态度让少年一噎,他顿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嘟囔:“……一点都不体贴。” “我决定讨厌你。”黑色卷发的少年恹恹垂眼,孩子气道。 不仅是透过自己看别人,更是那一身难以言说的生命力。 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意识,少年像只矜贵的猫科动物,任性地把身上的水渍蹭到对方身上,又避开对方想要碰他脸的手指。 珀耳不甚在意,直接伸手按在他后仰的脑袋上一下把人拉回来,有些好笑:“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被迫跟人近距离平视的少年瞪圆了眼睛,看了看她身后依旧被藤蔓绑着的白大褂们,再看看她。 “……太宰,太宰治,我叫这个。” 少年忽然态度大变样,露了个腼腆乖顺的笑容,介绍起自己来。 “哦,我叫珀耳。”对乖巧的幼崽她总是相当有耐心,也不去细想对方态度转变的原因,上下看看小孩确实没受什么伤,连被镣铐束缚的手腕都没有明显的红痕,就揉了下对方半干的脑袋,准备起身干正事。 “放弃无谓的抵抗,尽早投降吧。” 门外遥遥地传来毫无波澜的声音,珀耳和太宰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不认识”的结论。 干脆静观其变。 那人也不墨迹。他短短几秒出现在门口,衣着齐整,好像怕冷似的戴着毛茸茸的兔毛耳罩,平淡的神情在视线跟珀耳对上后稍显意外。 正是在市区里偶遇的那位先生。 厂房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青年自然也看到了被藤蔓钉在墙壁、地面和仪器上的白大褂们,他稍稍睁大了眼睛,似乎在分析现状。 “命运女神总是给我带来惊喜,”珀耳打破沉默,笑着问,“那杯热可可还合你的口味吗?” “醇香温暖,胃和身体都很熨帖,再次感谢您的慷慨。” 哪怕失忆,浪漫的法国人也不会失去自己的本能。 “呕,我要吐了。” 融洽的闲聊被一声做作的感慨打断,语调平平,尾音拉长,是典型的少年音。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青年才注意到靠后的少年,他在一众昏迷的小孩里极为显眼,自然卷的头发搭在惨白的脸上,显得稚嫩又病弱。 两人都是靠谱的大人,耸耸肩,没跟少年计较。 “你就是太宰君吧,”青年观察片刻,面露恍然,“我是兰堂,受森医生所托来救你。路上废了点时间,你还好吗?” “当然好啦,要是没有珀耳,我现在大概已经被沉海了吧?哈,或者跟这些小孩一样也被拿去做实验。”太宰治夸张地吐着毒液,身体倒是诚实地猫在珀耳身后,好像随时防备被他阴阳怪气整得恼羞成怒的青年上前揍他。 珀耳没忍住笑出声,及时制止:“好了太宰,少说两句。” 她又看向毫无波动的青年:“兰堂?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珀耳。如你所见,我也就比你早到一会儿……或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情报?” 兰堂欣然颔首。 在一众白大褂扭曲的瞪视下,三人拉了三个高脚凳,施施然坐下,抛去周围犹如实质的目光,氛围可以说得上非常和睦。 “是珀耳的异能哦,”太宰治冲遍布室内的藤蔓努了努嘴,依旧没个正形,道“珀耳看起来不是横滨人,是追着这个研究室背后的组织来的?” 异能? 这就是赤司征臣所说的横滨的特产? “嗯,是异能,只是能cao控些植物罢了,”珀耳点头,没在能力方面解释太多,“是这样,前阵子我弟弟被人绑架,在那些人的通讯里查到了这个地址,虽然主谋已经解决了,但是为了我弟弟今后的安全考虑,我还是跑一趟,想详细问问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要欺负我弟弟。” 绑架,实验室,组织。 金发女性态度温和,语调像是某种抒情温和的诗歌,哪怕话里是若有若无的杀意。 “不过我还没开始问,兰堂君就到了。”珀耳看向俊秀的青年,眉眼弯弯。 兰堂颔首:“我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这位少年是首领私人医生的弟子。正如我刚才说的,我是受森医生,也就是那位医生的托付来营救太宰君。” “诶,这样。”珀耳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乖顺地低着头的黑发少年,发出了无意义的感慨。 港口黑手党,据赤司家调查是以横滨港口作为势力范围的凶恶犯罪组织,可以简单理解为横滨的地头蛇。她倒是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俩,其中一个还地位不低……唔,毕竟外面踢踢踏踏包围厂房的脚步声实在有些响。 珀耳:“那这些人?” 兰堂摊手:“珀耳小姐愿意处理的话。” 意思是不打算争取所有权了。 “那可能不太行哦,”异常乖巧的黑发少年不知何时整个人缩在高高的凳子上,双手抱着曲起的膝盖,活像颗超规格的毛线球,他用湿润的眼神看向珀耳,声音清亮,“虽然我是不小心被抓的啦,但是森医生对这些人好像有点需求哦……兰堂先生知道的吧,就那个啦。” 他说到最后转向兰堂,挤眉弄眼了一番,珀耳闻言也望向看起来有些木讷的青年。 兰堂一愣:“啊,说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两边都要人,这让兰堂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 “不过,珀耳有想知道的事情,森医生也有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宰治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笑眯眯地提议道,“要不就交给港口黑手党刑讯处的人,问出结果后再告诉珀耳?毕竟珀耳的手这么漂亮,那些重活还是交给别人干吧。” 兰堂:……三言两语就让刑讯处的人加班了呢,太宰君。 珀耳看看自己的手,也没说自己根本不打算用手,想了想,笑吟吟地看着面露恍然的兰堂:“我没什么问题,正好省点气力,你觉得呢,兰堂君?” “……兰堂君?” 开着门的厂房处处都透着风,严重畏寒的青年出神地想着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格外早,直到金发女性又唤了一声,才回过神,颔首道:“没问题。” 商议完毕,兰堂让外边戒备的部下进来干活。负责文件的打包文件,负责绑人的把人从藤蔓上摘下来扔到车里……没一会儿厂房内的东西就被搬的一个不剩,属于珀耳的藤条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兰堂要送太宰治回森医生那里,见珀耳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便询问她要不要坐顺风车一起走,金发女性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注意到金发女性的视线停在角落那几个半醒的瑟瑟发抖的小孩子身上,兰堂招呼几个部下过来,向珀耳解释道:“横滨最近有很多孤儿,我让他们送这些小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唔,森医生可能会问些话也说不定……等检查说没问题了,我会让人送他们去孤儿院的。” 是相当合理的做法。 珀耳点点头,附和了几句。 三人坐在同一辆车上。 兰堂一上车就让人开了暖气。被暖呼呼的风吹着,兰堂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便主动讲了些横滨的风土人情、自己的所见所闻乃至在港黑里不算秘密的事情来缓解车上的气氛。 一些在横滨以外难以得知的情报,也因此清清楚楚地摆到了珀尔面前。 车子一路向前,从郊外到主干路,再驶过跨海大桥,慢慢到擂钵街附近。 “七年前那边发生了大爆炸,形成了半球形的盆地。本来是片废墟,后来渐渐的,很多流浪汉、孤儿和一些黑户都在那边扎根建房,算是一个小型违规城镇吧……平时没事的话,还是离这里远一点比较安全。”兰堂介绍道,随后后知后觉地想,因为帮派斗争和港黑首领的暴政,横滨现在好像哪哪都不太安全。 那位私人医生的住所在擂钵街外围,兰堂说他曾经是黑市医生,因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病情日益恶化,组织下属医院的医生束手无策,于是有人引荐了这位口碑不错的医生。在成功让首领的病情稳定下来,他获得了首领的信任,遂挽留他做自己的私人医生。首领也曾打算让他住到近一点的地方,只是森医生说自己比较念旧,还是住在了原来的地方。 一段车程不快不慢,刚到目的地,兰堂就接到电话,虽然通话音量有意识地降低了,珀耳还是能隐约听到对面声嘶力竭的“全部都杀掉”。 “是,我明白了。”兰堂冷静地答应对方,待对面挂掉电话才放下手机。 “首领传唤,”青年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不能亲自送你去车站了,我喊个人?” 其他车辆因为载着研究员、小孩和资料仪器什么的,早早就驶向了其他地方,看兰堂的样子,大概是打算让人从港黑到这里来再送珀耳离开。 “不用不用,我自己没问题。”珀耳摆摆手,“在这里下车我正好见见那位森医生,跟他聊几句。” 兰堂看起来有些不赞同,但还是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刑讯结果出来的话我也好发给你。” 坐在靠窗的太宰治直起身子,摸了个空,想到自己那不知道扔哪儿了的倒霉手机,沉着脸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珀耳瞥了眼黑发少年莫名其妙的举止,拉回车门,跟兰堂交换了联系方式才下车与对方道别。 “……虽然横滨现在整体处于非常混乱的状况,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也因病精神不振,但作为横滨的一份子,哪怕我只是个小小的医生,面对这种外来组织绑架幼童甚至拿他们做实验的事情,也会感到非常痛心。珀耳小姐能够理解的对吗?” ……或许刚刚不拒绝兰堂的提议比较好。 被迫听了好几分钟的堪比宙斯战前动员的激情演讲,珀耳勉强摁下拔腿就走的冲动,一边“嗯嗯”应和表现得非常愤慨又浮夸的医生,一边在心里吐槽:光听港黑首领的声音,可不像精神不振的样子。 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同样被迫看森鸥外表演太宰治面无表情。 明明是那个被害妄想症的首领无法忍耐外来组织在他这条地头蛇头上动土,而港黑内的人手又因为他一天一个想法完全不够用,这才让身为私人医生的森鸥外去处理这件事,还自认为体贴地嘱咐各部门配合这个“柔弱”的医生。 然后这件事被黑心医生踢皮球交给他做。 少年rou眼可见地愈加不高兴。 森鸥外瞥了他一眼,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转而感激道:“话说回来,今天太宰君误入那里,也多亏了珀耳小姐你的出手相助,要是没有你,这小子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呃,应该的。而且就算我没来,兰堂君也会及时赶到的。”珀耳礼貌地笑笑。 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好一会儿,看起来有些颓废的男人才进入正题:“兰堂君有给我发讯息,珀耳小姐是有个弟弟也惨遭这个实验室的毒手是吗?” “是远房弟弟,”珀耳不紧不慢地拉过太宰治,“比太宰君大点。关于这个我蛮苦恼的,因为我们查了很久才只知道个名字和长相,好不容易查到那人跟这个地址有所往来,来了才发现好像背后还有藏得更深的人。说到这里,还得感谢森医生愿意跟我共享情报。” 没给森鸥外开口的机会,珀耳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给对方。 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正是被珀耳现界时随手杀掉的中年男人。 “他本来好像是想绑架赤司财阀的继承人,但是阴错阳差绑了跟那个御曹司同班的我的弟弟,因为很快就解决了所以事情没有闹大,啊,从赤司家我听说他叫北岛朋也,”珀耳捕捉到森鸥外脸上细微的变化,心下了然,“森医生好像认得这人?” “诶——这不是擂钵街那个消失了好久的北岛医生吗?”太宰治伸长脖子打量片刻,出声道。 “看来这是他真名?” “是,这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擂钵街的北岛朋也医生,乍一看还真不像平时的他,”森鸥外拄着下巴,对着血腥的照片迟疑道,“姑且算是认识。我在这边行医的时间比他短。擂钵街很多人是黑户,没办法去正规医院看病,一般都是找他的。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有个八岁的女儿。擂钵街很多人都认识他们。” “不过那小女孩身体不好,很少出来走动哦。”太宰治补充道。 “先前打交道的时候挺正常一人,怎么会做出绑架人这种事呢。”森鸥外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为北岛的所作所为感到遗憾。 “谁知道呢,”珀耳指尖点了点照片,“我追查到底,一是为了我弟弟以后的安全考虑,二是我接了赤司家的委托,毕竟这家伙本来要绑架的是他们家唯一的继承人吧?你也知道,有钱人一向比较惜命。” 金发女性合掌,歪了歪头:“是一举两得的好差事。刑讯方面还需要森医生和兰堂君多帮忙,啊,事成之后,我从赤司家获取的报酬,可以跟你们平分哦。” 森鸥外一愣,随即轻笑道:“我的这份就不必了,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是珀耳小姐过意不去,就当欠在下一个人情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在下也需要委托珀耳小姐做点事情。” 珀耳盯着他看了会,粲然一笑:“没问题。” 达成共识后,两人相聊甚欢,笑的一个比一个灿烂,直到晚霞染了半边天,才在哈欠打得满天飞的太宰治面前堪堪停住话头,最后意犹未尽地握了握手,一个说有结果了马上给珀耳小姐你发消息,一个说好啊好啊要是森医生有机会到东京了我做东。 看起来恨不得拜把子的两人在夕阳下依依惜别,等到视线内再也没有那个金发女性的身影,森鸥外整理了下衣摆,转向太宰治:“确定是异能者?” “是哦。”黑发少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往屋里走。 看起来有点邋遢的医生望着远方,嘴角翘起,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诶——爱丽丝酱一直不出来是在躲着我吗?好难过哦——爱丽丝酱——” 太宰治,异能力人间失格,能够无差别消除肌肤接触的异能者的异能,是个发动与否与其主观意识无关的异能。 顺便一提,太宰治口中的“爱丽丝”——森鸥外的异能力创造的异能生命个体,被早上出门前的少年,强制解除了。 “太宰君——不要对爱丽丝酱这么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