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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会对小花小草感兴趣。其实很正常,下城没有这类玩意儿,而上城的电视剧里喜欢把这事儿说得像天堂一般美好,下城的种种人物来到上城,都感觉到了人生的希望。而在下面,四处可见的只有蘑菇、霉菌和瘟疫——那儿的瘟疫和流行病可谓臭名昭著,一旦发生,就是不折不扣的恐怖片。所以他们总觉得阳光、星星和植物是值得关注的重要事物,是拼命才挣得来的奢侈品。虽然其实完全不能给生活带来改善。从第一次见面,夏天就对拉铁摆出了明确“滚远点”的信号,还加上了“看着你就烦”“我的人生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做为加强版,但这人还是老往他凑,一厢情愿认为他们会有共同话题。现在,他一边看夏天编花环,一边自顾自地开始跟他说话。“我有一次跟个朋友偷了一袋饼干,我们太想吃饼干了。”他说,“店主派了条地狱犬追我们,他特别喜欢看这个。你知道地狱犬吗?就是那种长着几个头,还有尖刺的……”“我当然知道地狱犬。”夏天说。拉铁笑起来,好像也意识到这问题太傻。医生试图加入这场对话,说道:“我只在电视里见过地狱犬,下城真有人养那种东西吗?不长毛,有三个头,还吃人?”“主要是为了看家护院。”拉铁说,“你说的是高度变异种,只有有钱人养得起。下城到处窜的其实都是些又瘦又畸形的杂种狗,生得到处都是,天天被斗狗场追得没地方躲,他们逮到了,就注射变异药,然后放到场子上看它们杀来杀去地玩。”“斗狗场?”医生说。“它们注射后会狂性大发,长得像小牛那么大——”拉铁说。夏天听着他说,觉得真是亲切熟悉。那种廉价的高度变异药剂又叫明星药,杂货店里一块钱一支,十块钱一打。注射后,这些狗的皮肤会变得坚硬如革,流着血红的涎水,像是内脏里的血。有时还会长出畸形的新头,简直是集猎奇之能事。变异后的狗只能活很短的时间,它们很少吃东西,总想杀死什么,这种欲望会掏空它们,那些人就看它们厮杀取乐。有时会压胜负,更多人只是来看。夏天小时候还接过处理狗尸的活儿,真是件噩梦一样的工作。拉铁继续向夏天讲他的悲惨故事。“它咬着我的腿,往外面拖,有两个头,你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动手——”他说道。“攻击心脏呗。”夏天说。“脊椎也行。”白敬安在旁边说。夏天看了他一眼。“我腿上现在还有疤呢!”拉铁说,拉开裤角展示伤口。从他那副欢快的语气,看不出伤口这么吓人,深可见骨,咬掉了半个小腿的rou,简直叫人不忍心看。夏天注意到白敬安的右腿颤抖了一下,无意识收回来,把手放在上面,指尖有些发抖。这动作很隐蔽,但是夏天知道,那是严重旧伤的反应。有些伤即使看上去治好了,某一部分却会始终留在你的身体中。在半夜梦醒,或是紧张时刻,又或就是一切正常的闲聊时,某种冰冷灰暗的东西会突然出现,告诉你事情这辈子也好不了了。“我在下水道躲了半年,”拉铁接着说,“靠吃垃圾过日子……”“让我猜猜,最后你也没吃到一块饼干。”夏天说,“你那个朋友一点事也没有,你找到他时他很惊讶,说他惊险地逃过了店主的追杀,但以为你已经死了。他很高兴你活着,可你现在最好离开他家,因为你是全区通缉犯,他可不想受连累。于是你只好背井离乡,转行去地下角斗场了。”“我知道那种语气,你当我是白痴。”拉铁说,“但拉斯是个好人。地下角斗场很糟糕,但我活下来了,来到这里。”他还比划了一下,好像这是啥天堂般的好地方。夏天朝旁边挪了挪。“你绝望得惨不忍睹。”他说,“离远点,传染怎么办!”拉铁朝他傻笑,一脸也不为攻击而生气,简直就是个大写的悲剧,还天天在跟前晃,让人烦躁。旁边,医生期期艾艾问拉铁他说的饼干是什么,别是什么他不知道的珍贵食物的黑称?拉铁解释就是普通的饼干,在上城很常见,但下城非常难得。那里接触过阳光的食物很少,只有日光室长庄稼,因为,还要交一半给上城。“我很抱歉……”医生说,“我听说过这个协定,但是……我不知道……”“得啦,又不是你定的规矩。”夏天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医生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他总是笑容灿烂,但更深处一片冰冷,能把人冻伤。那之后一切还算平静,第三天晚上的时候,他们碰到一支残损的两人小队。夏天杀了一个,拉铁跟人打了半天,然后把对方放走了,因为人家大喊大叫要投降。“他投降了。”拉铁说,“我不杀投降的人。”他语气坚定,简直就是富有骑士精神。夏天做了个无语问苍天的表情。“但我们需要积分!”他说。“他把剑丢了,跪在地上哭,我还能怎么办?!”拉铁质问。夏天思索了一下,发现还真回答不出来,只好恨恨地说道:“反正你的投降份子也活不了几天!”“他才不是‘我的’投降份子!”说话时,他们正在一处靠河的隐蔽区域修整。很多队伍为是否要放过投降者而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因为任何一条人命——不管他之前有没有投降——都代表着积分,而积分很重要。除了帮助晋级,换取奖金外,还能证明你的活跃度,没在赛场上摸鱼。要知道,一旦策划觉得你工作不够努力,就会设法搞出些突发事件帮你增加积分,或是让你成为人家的积分。夏天看了白敬安一眼,那人正心不在焉地打量地势,一副无欲无求、超凡脱俗的表情,好像对整场比赛都毫无指望。注意到夏天在看他,他回看一眼,脸上写着“那你叫我怎么办”,夏天确实想不出来他能怎么办,白敬安最终说道:“好歹带回来一把剑。”“好吧。”夏天说。这就是他们战术规划对此所有的意见了,真是一支和平友好的队伍。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夏天无所事事地继续尝试着编出一枚花环,拉铁给他打下手。医生开始对周围的野花进行科普,什么柳龙胆啊,粉报春之类的,显然是个野花的专家级人物。就在他抱怨其中一些花根本不该在同一个季节开放,也不处于同一海拔的时候,夏天突然抬起头,朝白敬安打了个手势。那是上风处传来的一丝轻微的铁器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