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芹萝番外(2)
夜晚沐浴,鱼芹萝从家里带来贴身伺候的丫鬟春藤打好水,扶了鱼芹萝进去。 春藤比她要小五岁,名字都是她起的,人还小小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稚气,伺候人却手脚麻利。 “姑娘,您怎么不答应了陛下?” 鱼芹萝懒散地靠在木桶边沿:“我的计划完美无缺,不必急于这一时。” 春藤想起了自家姑娘接旨入宫前特意创造出的偶遇,心下感叹了一下:“姑娘玲珑心思,是奴婢此等愚昧之人远不可及的。” “没有啦。”鱼芹萝让她帮自己洗着头发,神色慵懒,“陛下是天子,他当时再怎么被初遇惊艳到,事后也必然能查清楚那次偶遇是我刻意为之,只是他不会追究罢了。” 鱼芹萝欣赏欣赏自己葱白纤长的指尖:“别说那次了,我猜从我进宫后的一举一动都有陛下身边的人监视着,时刻会告诉他。左右他不会放任我被别人陷害被别人欺负,平日里我任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陛下喜欢聪明主动的,可这聪明劲儿不好把握,那就先让别人一一去试验好了,我不介意别人比我跑得快些。反正——”鱼芹萝勾勾唇角,“我想要的,早晚会得手。” 春藤都听傻了:“可是,可是姑娘……陛下既然知道是您安排的,还……还愿意陪您演下去吗?” 鱼芹萝摸摸自己的脸:“陛下已近知天命的年岁,他需要新鲜血液与蓬勃朝气让他重温年轻岁月。他喜欢漂亮听话的,我能装出来听话,模样也不差,他陪我玩玩也心甘情愿,我们算是各取所需。” 春藤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是想……坐上后位吗?” 鱼芹萝奇怪地扫她一眼,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是满脑子除了帝王宠爱没其他追求的花瓶吗?” 春藤:“……” 那您这安排可不就是会让人往这方面想吗。 鱼芹萝哼了一声:“我喜欢陛下。我要帝王的真心,还有盛世的荣宠。” 春藤:“……姑娘,这不还是帝王宠爱吗。” “你不懂,这是为了达成我目的必要的条件。”鱼芹萝神秘兮兮的,“我其实想养育出一代明君,让平朝奠定千古盛世的根基。” 春藤条件反射一脸紧张地捂住了她的嘴:“姑娘,慎言。” “呜呜呜——” 春藤连忙松开了手。 鱼芹萝不甚在意:“这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忽然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自己能达成这个目的,可我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治国之才,我远远不能及。” 鱼芹萝的目光带了些怀念和神往:“先帝那般雄才伟略出世之姿的女子,世间只此一人尔。” 姬未衍在乱世中凭一己之力开创出的统一天下,身为平朝百姓一份子,自是应当努力维持! 鱼芹萝给自己打了气,从木桶中出来了。 翌日梁鄞专门差纪丞来接鱼芹萝,秀女们一见是皇帝身边的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鱼芹萝兴奋问道:“收拾好啦?” 纪丞心底说了句鱼姑娘这般没心机直肠子的天真小姐,在这后宫中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两码事,陛下一向不喜欢太纯真的,怎么偏这次换了口味。 面上却道:“姑娘,已经都收拾好了。还缺什么东西,您告诉老奴,老奴会帮您添置。” 鱼芹萝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在一众艳羡妒恨的目光中悠然离去。 她知道自己这两日太过高调,必然有人坐不住,可她也是真没想到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都没到兴德殿呢,便遇到了冷岫。 鱼芹萝再怎么有得宠的苗头,毕竟还是个没封位的秀女,见了人还是得行礼。 鱼芹萝规规矩矩行了礼问了好:“见过冷美人。” 冷岫得了五日宠幸,梁鄞之后便没再去过她的宫中。 她当初能去那里还是多亏了鱼芹萝玩笑似的几句建议,表面上大家都是不动声色,其实背地里都偷偷按照她的说法转换了勾引皇帝的法子。 冷岫还算幸运,跟踪鱼芹萝找到了个风水宝地,是这批秀女中第一个荣获恩宠的人。 乍一见到当初自己学来的手段的提议者,冷岫也有些慌乱,面上却是端着的:“起来吧。” 鱼芹萝看看她的脸色,认真道:“冷美人,您受不了风,还是快些回宫去吧,省得又受了风寒。” 冷岫身旁的宫女立刻道:“大胆!怎可对我家主子如此无礼?” 鱼芹萝能屈能伸,立马道歉:“臣女知错,是臣女逾越了。” 那宫女之后斥责的话哽在喉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是冷岫让她退下,才把她解救下来。 冷岫道:“不是陛下传你?快些去吧,晚了省得陛下怪罪下来。” 如此会审时度势,就连纪丞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位娘娘。 到了兴德殿里自己要居住的那处宫殿,鱼芹萝转悠一圈,发现都是自己喜欢的物什,十分满意,悄么声塞了两银子给他:“谢谢纪公公,以后还要靠公公多多提携。” 纪丞客气道:“鱼姑娘说笑了,以后老奴还要多加仰仗姑娘。” 本来就是寒暄般的一段对话,纪丞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将来真是依靠了鱼芹萝才能安稳养老。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梁鄞下朝,来了鱼芹萝的宫内:“蔓儿。” “陛下?”内室里的鱼芹萝探头出来,眼底还带着惊喜,“蔓儿还以为陛下要晾我几日再来呢。” 梁鄞好笑地弹她的头:“为何会这么想?” 鱼芹萝吐吐舌头,神色间都是女儿家的娇俏:“因为陛下是天子呀。天子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像蔓儿喜欢陛下一样喜欢蔓儿,肯定也不会表现出来,所以我才这么想呀。” 梁鄞被她逗乐了,让纪丞备膳,留在了鱼芹萝的殿内用了午膳。 鱼芹萝真不愧于她的姓氏,一见桌上烧制的那道鱼就胃口大开,当着皇帝面也没想遮遮饭量,又吃了三碗饭。 梁鄞在一旁喝着茶,等她吃好了,才微微笑了下,用帕子擦去了她嘴边沾染的酱汁:“合胃口吗?” “太合了!”鱼芹萝连连点头,冲梁鄞明媚地笑了一下,“谢谢陛下。” 御膳房很少会连续两日还做同一道膳食,定然是梁鄞吩咐下去,才特意又为她又做了一遍。 鱼芹萝在宫中过得还挺快乐的。 梁鄞真的就和她所问的那般一样,虽没让她侍寝,也没给封号,却日日同她见面。两人在月下笑谈风花雪月,或是抚琴起舞,就连夏日要去行宫避暑也会传鱼芹萝在同一辆马车里,让她一时间风头无两。 有吃有喝有情谈,鱼芹萝十分满意。 鱼芹萝对各宫里的娘娘派人来进行的试探也通通四两拨千斤挡了回去,没在陛下面前哭诉过。她人本就机灵,从没落人把柄过,最多就是些鸡蛋里挑骨头的责罚,捱几耳光,回去养个几日就好了。 春藤心疼地给她冷敷着红肿的脸颊:“姑娘,要不您给陛下说一声?这几天皇后娘娘她们越来越过分了,这次是几巴掌,下次打您板子怎么办?” “疼……春儿你轻些。”鱼芹萝哭唧唧的,“陛下肯定知道,他就等着我先开口向他寻求帮助呢。我有骨气!自己肯定能想到办法!” 先帝那时可没人给她撑腰,也不是在后宫中,那么多难事都挺过来了,她这才遇到一点点挫折,怎么能立刻放弃!放弃了以后怎么达成她最终的目的! 现在还没得封号就这样了,到时候怀孕生子只会更难。陛下年长她这么多岁,又不能陪她一辈子,她肯定是要学会如何自己解决此类事情的。 鱼芹萝躺在春藤的腿上,懒成了一滩泥:“春儿,近日陛下再传我,你且帮我推了吧。我脸这样太丑了,不想让陛下看见。” “不想让朕看见什么?” 人尚未进内室,梁鄞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鱼芹萝和春藤慌忙起身,跪地行礼:“见过陛下。” 梁鄞让她们起身,春藤识趣地跟着纪丞退下了,内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梁鄞微凉的指尖钳住了鱼芹萝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目光触及到她脸上明显的带血红痕时,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这般严重?叫御医来看过了没?” “没,等红痕消下去就好了。”鱼芹萝抿抿唇,不高兴地垂下了头,“陛下别看了。女为悦己者容,蔓儿这样太丑了,等蔓儿养好了脸您再来。” 梁鄞松开了手,扬声吩咐道:“纪丞,传御医。” 鱼芹萝还委屈巴巴地垂着脑袋。 “为何不来找朕。”梁鄞第一次没用带着笑的轻松语气和她说话。 鱼芹萝到底年轻,又才进宫一年的时间,摸不准帝王的态度,猛一听到梁鄞淡漠的声音,心底还有些发怵。 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时,鱼芹萝眼底的清泉便溢出了晶莹的泪水:“……陛下,蔓儿一次两次都来找您,三次四次呢?五次六次呢?您在朝堂上够辛劳了,蔓儿也想您开开心心的,总不能将这后宫中的烦心事都带到您面前。” 鱼芹萝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陛下,脸上的疼蔓儿尚能忍受,可要是惹您厌倦蔓儿了,心里的疼才是钻心的伤呢。” 那向来只容得下梁鄞一人的清澈眼眸不断地溢出泪水,好看的眼睛都像是蒙上了层雾气一般,梁鄞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心烦。 御医来时都快被这沉默的气氛搞窒息了。 熟练地假装自己是个聋子和瞎子,御医老神叨叨地看完病,开了瓶金疮药,便告辞退下了。 鱼芹萝看向了梁鄞,都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梁鄞便带人离开了。 鱼芹萝:? 惊呆了的鱼芹萝指着梁鄞离开的方向,不信邪地问春藤道:“我是不是真变丑了?怎么流眼泪都不顶用了?” 春藤:“可能陛下他——”她编不下去了,“……姑娘,奴婢不知。” 更让鱼芹萝震惊不解的,梁鄞竟然把她丢进了冷宫,不闻不问。 春藤安慰她:“姑娘,可能陛下是想保护您。您最近太过得宠,让您静一些也是好的。” 鱼芹萝四处环视了眼破败没人气儿的冷宫:“……真要是保护了就会派些宫女太监来了,这就是打入冷宫了。” 她叹口气:“我还以为陛下会过段时日好得同我圆房了才会腻歪,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我都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他了。” 春藤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干巴巴地道:“姑娘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那也得建立在我还在外面啊。这冷宫跟大牢似的,指不定真死这里面了也没人知道。”鱼芹萝垂头丧气的,“先收拾收拾吧,不然晚上都没地方住。”